李崇夜只觉脑袋一僵，似乎刚才陆岩所说的话他完全没有明白，“你……你说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十三
那夜西子湖畔李崇夜放叶舜华一马时，恐怕万料不到会有今日的变故。
陆礼战死，全军大哗。
而神不知鬼不觉出现在陶寒亭门前，给予陆礼致命一击的，正是那个不应该出现的叶舜华。
那个本应该被李崇夜除掉，“尸骨无存”的叶舜华。
镇国大将军痛失爱子，悲愤交加，丝毫不念旧情，一口咬定李崇夜乃恶人谷细作，一夜之间卸甲丢官，锒铛入狱。
李崇夜百口莫辩，何况早有人疑心他来历不正。
本是陷害之辞，却不想歪打正着，那些排挤李崇夜的将领纷纷加官进爵，皆大欢喜。
而对李崇夜的待遇，便是日夜不断的严刑逼供。
他一个字都没说，他本是一身清白，又能供出什么？
细作，而且还是个有骨气的细作。
似乎从未有人考虑过，陆礼之死最痛苦的人正是李崇夜。
“我儿生前是如何待你的，便是再狼心狗肺的畜生，也该有点良知。”
李崇夜满脸血污，披头散发，陆岩亲自审他，这曾经虎虎生威的大将军，一夜间老态龙钟。
陆礼对他如何，又岂用他人提醒？两人军中相遇，一见如故。都是一般直来直去的脾气，在这处处勾心斗角的军中，若没有陆礼，他李崇夜何尝能有今日？
就是连那日，也是陆礼为他打抱不平才披甲带队，那天死的人本应是他！
就连那神出鬼没的凶手叶舜华，也是他亲手放过的，他明知对方是杀人不眨眼的恶人，却仍放过了他。
陆礼不求回报的做了一个朋友能做到的一切，却终因这个朋友而死。
他只觉心如刀绞，注视着眼前的老将军，徒劳地希望他能读出自己眼中的愧疚。
然而对于陆岩而言，李崇夜的沉默无疑是种挑衅。
“好，我敬你从前是条汉子，剥皮挑筋的事便省了，来人！先打二十大板！”
李崇夜被牢牢绑在凳子上，将军当前，狱卒们分外卖力，每一板子的力道绝不亚于抽筋断骨
可他仍是一声不吭，连一声隐忍的痛哼都没有。
好像他们打的是一具新死的尸体。
除了血，还是血。
李崇夜的身体早已失去了痛觉，可是眼前人们鄙夷的眼神为何又让他感到如此之痛。
一杆长枪守大唐，曾经的凌云壮志，却成了笑话。
他曾无数次质问自己，为何要放过叶舜华。
他明明知道，抓住兵行险招的叶舜华是他恢复军中威信的唯一机会。
他明明知道的。
那夜他站在望月亭外，看着眼前之人蹁跹如月。
“在下生平最怕‘人情’二字。大家过的都是刀口舔血的生活，稍一不慎便得先走一步，欠着一身人情债，做鬼也做不舒服。”
叶舜华，你那日说出此话之时，难道正是为了与我结下这笔纠缠不清的人情债么？
也罢，便就在今日做个了结吧。
那是他生平第一次违抗军令，违抗得如此彻底，却连自己也不知究竟为何。
他本以为两人便可从此再不相见，却终究是自己太天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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