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七.高台观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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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战便战,不必多言。”
裴台月以长剑在身前虚虚划过一个半圆,竟在十丈开外、众位恶人谷弟子的脚下刻下深若刀凿的一线。
这已是明显的警告,在首领看来亦不啻挑衅。只见他面色微微一变,沉声道:“小五,上。”
被点到名的人答了声“是”,踏前一步,拔出腰间的长刀。他虽唤作“小”五,人却一点都不小,浑身筋肉虬结,竟像是要撑爆衣物一般。而他本人也是个直截了当的性子,并不多言,直接朝裴台月冲了过去。
在进入生太极的气场之时,他的动作微微一挫,旁人只觉得他那股前进的势头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所阻隔。然而小五不退反进,踏前一步,猛地暴喝!
“呵!”
这一声宛若猛兽的怒吼,震得旁观诸人头皮发麻。楚楼风虽然隔着他有一丈有余,却依旧能感觉到地面微微颤抖,面色不由一肃。
——这是外家功夫中的不传之秘,也是纯粹的气势的威压。而裴台月的纯阳心法讲究道法自然,亦是没有任何花巧的直接剑式。两者一旦相较,就是最直接的以力打力,正是违背了紫霞功中“借力”的原则。对方选了这样一个人打头阵,便直击裴台月的软肋,当真是不打算给他留下任何后路。
小五一步一步地朝前走去,每一步都踏得很慢,伴随着如雷的吼声。他的动作迟而缓,仿佛是不堪周身气场的重负。楚楼风却看得清楚,这人分明走得极稳,在沙土上踩出深至寸许的脚印,手中长刀荡开周身的绵密气劲,直攻而入!
并无任何招式,只是简简单单地举刀下斩,带着尖锐风声。
裴台月一动未动。
直到那柄长刀的刀刃即将触到面门的时候,他方才向后微微一让。小五只觉得自己这蓄势已久的一招像是斩在了棉花上,绵绵地使不出力来。而后,只见裴台月轻松抬手,随意一转一挡,那包裹住长刀的棉花便骤然像是吸满了水,沉沉向下坠去。
“锵啷”一声,长刀落地,胜负已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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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切都发生在眨眼之间,小五竟是连一招都没有撑过去。并不需要首领吩咐,他反身以迎风回浪疾掠,另有两人对视一眼,同时合身扑上,虽然被生太极的气劲阻挠,速度竟然仍比寻常人快些。
他们二人本是同胞兄弟,各使一柄短剑,配合默契,此时一左一右朝裴台月包抄而来,动作一模一样,好似镜中倒影。
两团银光洋洋洒洒,如同密不透风的网,眼见就要将人裹入其中。而裴台月不闪不避,猛地一震手中长剑,动作快若鬼魅,七星拱瑞的罡气猛地激射而出!
左方那人只觉得自己胸口一麻,而后那种酥麻沉重的感觉便沿着经脉迅速游走全身,竟是连手指都无法提起。右边那人见到兄长被制,硬生生收住招式,在半空中扭折了身体,如同猎豹般柔软地向前一跃,往对方下盘袭去。
此招以攻代守,逼得裴台月后退了半步。那人心下一喜,正要趁机解开兄长的禁,却不曾想裴台月手腕翻转,以剑下指,正点在他短剑的剑脊上。
他这一剑看似轻松,实际却是将力道都灌注在了剑尖的一点。那人暗道不好,连忙抽身退去,却已经迟了。
一声脆响,秘银的剑刃硬生生折成两段,那人被自己崩断的短剑刺入肩头,不由高声惨叫,滚倒在地。此时,七星拱瑞的效果方才过去,左边那人也终于得了自由。只是如此情状,他哪敢再战?只俯身扶起弟弟,往来处逃去。
见二人逃走,裴台月并未阻拦,反而垂下手臂,以一个放松至极的姿势袖手而立,依旧一人一剑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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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时之间,恶人谷追兵的一方,竟是再也没有人冲上前来。
虽然这前三人是存了试探之心,然而对方实力之强,还是让众人大吃一惊,首领的面上更是难看得很。
在来此捉拿裴台月之前,唐如晦早有警告,首领却有些不以为然——这人入谷整整九年,也不过是个区区十一阶的残道邪侯,资质应是平庸得紧。更何况他为人素来低调,掌管的又多是情报之事,所以竟是让首领估错了形式。
“慢慢来,磨死这小子便是!”
僵持片刻,首领方才沉声开口,仗着己方人多,每次都派出三个五个,也不死拼,就这样不紧不慢地耗着。与之相比,裴台月就要辛苦得多。
表面看起来,他虽然占尽上风,以剑阵形成了密不透风的守势,将周身护卫得滴水不漏,实际上却对自身消耗极大。如此这般,倒是宁可对方一窝蜂地冲上来,也好过如今的车轮战。
对面都是恶人谷得同袍,是以裴台月并不愿痛下杀手。双方来往几十个回合,他也逐渐露出疲态。首领见状,指挥众人一齐上前,目标却不是裴台月,而是直冲着楚楼风而去!
这招着实阴损,专挑对方的软肋下手,在黑话中也叫做“摸燕子”。好在楚楼风虽然内力被封,招式却还在,左支右绌地倒也躲过了几排暗器。
只是这一下也叫人彻底摸清了他的底细,趁着几个恶人谷弟子将裴台月缠住,便有个使双刀的矮个子猱身一扑,直取楚楼风。
裴台月的眼神霎时狠戾,冰冷的杀气如同有形有质的潮水般泛漫。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他不顾周身斩落的兵刃,猛地回剑,像斜里一刺。他这一下用了十分的力道,击碎了那人右手长刀不说,还顺势刺入他的小腹。那人登时一声闷哼,却偏偏还有股拼死的气力,将左手长刀朝向楚楼风狠狠掷了过去。
泠泠青光乍然显现,竟是裴台月足尖在那人胸口上一踏,借力腾空而起翻转身体,手中剑刃几乎化作一道流光,就朝那长刀阻去!
人群中响起低低的惊叹声,裴台月方才一招去势已尽,人又在空中不好发力,这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动作,却偏偏让他做到了——然而终究还是迟了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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