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楚楼风颤颤巍巍地抬头,眼角一抹红晕,眸中清清亮亮一片雾气,竟是潸然欲泣的模样,“求您轻点,疼……”
他原本就长得昳丽非常,又是风月场中过惯了的人,这一套眉目传情的伎俩使得十分熟稔。那人登时一愣,手上的枪杆也不由自主地抬了一抬。
旁边的另一个守卫刚想说些什么,却忽然被楚楼风伸手按在了枪尖上,动作登时一顿。这人是裴台月带来的人,虽然不过是个阶下囚,却也不好随便伤了。只见那只白皙修长的手顺着冰冷的枪杆一路向上,竟是碰到了他的手背,指尖微微一抖,又迅速蜷缩回去,煞是勾人。
那人一把将那只手握住,扣在脉门之上,只觉得这人气息紊乱、内力全无,应当是个不习武的,也放下心来。楚楼风的身子一颤,想将自己的手抽回来,却哪里抽得动,只被握在对方湿热的手心里,来回摩挲着。
他身上只披着几件宽大的白色中衣,之前那一番拉扯,领口滑开,露出一小半白皙的肩膀与笔直的锁骨。这是一种无关乎性别的美,那人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竟是瞅着楚楼风的领子吞了口口水。
“小骚货,你想干嘛?”
看他与那人拉扯不清,另外一人忽然粗暴捏住楚楼风的下颌,将他的脸掰了过来,后者顿时一声呜咽,眼中晃晃悠悠的泪水终于簌簌而下。恶人谷中,并无世俗的种种规矩,民风也开放得很。是以那人一下子就猜到了楚楼风跟裴台月到底是何关系,嗤笑一声:“哭得跟个娘们似的。”
楚楼风挣扎了几下,秀丽的眉峰微微蹙着,眼中一片水光潋滟。漆黑光亮的长发从肩头滑落,搭在肩窝上,愈发显得眉目如画、肤白如雪。
二人半推半就地僵持着,忽的楚楼风被扯得一个踉跄,便往他怀里跌了过去。那人只看到他淡色的薄唇微微半张,里面露出一点嫣红的舌尖——送上门来的吃食,怎能不要?便掐着他的下巴吻了上去。
近在咫尺的粗俗面孔让楚楼风一阵恶心,但他反倒抬起自己无力的右手,用手肘勾住那人的后颈。他的左手此时还被另外一人握在手中,掌心藏着的铜管无声地弹出剧毒的短针。
——他只有这一个机会,李寒舟帮他争取来的,唯一的机会。
手上微微一痛,旁边那人一声都没吭出来,就不可置信地倒了下去。被他抱住那人下意识地想要喊人支援,却被楚楼风柔软微凉的唇瓣封住了一切声音,随即眼前一黑,也终于无力地扑倒在地。
楚楼风推开那人的尸体,面无表情地擦干脸上的泪水,眼中的神色凛冽如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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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台月静静地站在走廊的一头,眼前横着三指宽的白色长缎,遮住了一切表情。此处是据点的一个角落,比较偏僻,并没有什么人经过,只有来回巡逻的恶人谷守卫,见了他皆是恭恭敬敬。
秦肆与唐如晦素来不合,先前那一仗更是彻底撕破了脸皮。如今他既然叛了唐如晦,又与叶天赐合谋使之重伤,自然是秦肆首要的拉拢对象。
与楚楼风约定的半个时辰还没有到,裴台月的心中却陡然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犹豫了片刻,他终于转身往停放李寒舟遗体的屋子走去,轻轻敲了敲门。
没有声音。
“楼风?”
他开口唤道,却依旧没有收到任何回应,这才意识到不对头来。裴台月最后敲了一次门,终于拔出长剑,挑落门栓,同两个守卫一起,闯进屋里。
房间之中,空空如也。
李寒舟的棺木依旧放在正中的桌子上,唯一的窗户大大地敞开着,却唯独不见楚楼风的影子。那两个守卫显然也没料到竟会如此,连忙冲到窗边,却不约而同地低呼了一声。
“怎么了?”裴台月沉声问道。
“两个兄弟都死了,好像是中毒!”
其中一人跳出窗子,仔细检查那两具尚且温热的尸体,另外一人则沉吟道:“有个的衣服被剥去了,他应该是乔装成普通侍卫,想要混出指挥营去。”
“那两个人死了多久?”
“身子还热着,约莫一炷香多的时间罢。”
裴台月微微皱眉。照这么来算的话,楚楼风最多刚刚离开大营,定是还没来得及逃出城去。他如今武功尽废,想要硬闯定不可能,若不是藏在城中,便只能混在寻常百姓中间走城门出去。
思忖片刻,他下令道:“先去查一下刚才都有谁出入大营,往什么方向走;然后传令下去,每个城门都设个卡子,好好查一查出城的人,”他略一沉吟,“他的形貌见过的人不算多,为人又诡计多端,万一乔装易容,怕就能蒙混出去——不过他右手腕上有剑伤,还是新的,应该很好认。”
“是!”
两名侍卫领命离去,裴台月慢慢走到窗前,负手而立。
他终究还是大意了。右手已废、武功尽失,浑身上下连个可当武器的东西都没有,这人竟然还能从层层看守中逃脱,甚至混出了据点的指挥大营,倒真不愧是楚楼风。
裴台月唇角勾起一个锋锐之极的弧度——他倒不信了,瓮中捉鳖,那人还能逃到哪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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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五三.以彼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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