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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叹息。

“既是如此，你便去。若是人类能度过天启末日，并重获良知，我将取消诺亚计划，并赐予人界新生。”

美丽的炽天使长向神行了礼，便头也不回地走出了神殿。他高傲的背影没入苍茫的云海，长长的金发被温柔的微风吹散。他挺拔的身形渐渐变淡，最后凝聚成一个明亮的光点，随即便消失了。那日的天国之门之前，燃烧着无比壮美的火彩虹，久久不息。

——摘自《天堂史?炽天使记?米迦勒书》

序章?二

沃尔特牧师头顶的灯光轻微地闪动了两下，让他面前的书页上的投影跟着晃动起来。

他疲倦地捏了捏鼻梁，抬头看着墙面上的挂钟——古老的雕着精美花纹的指针准确地告诉他就快十点了。自从西伯伦去了首府的大学，他的生活就渐渐变得单调而冷清。如果时间倒退到一年前，这个时候的他大概会记得去叮嘱西伯伦早点休息，不要熬夜。

他将日历翻到了三月，拿起一支钢笔在儿子的生日上打下一个圈。放下笔，他有些出神地用拇指细细地摩挲着铜版纸上凸起的2013字样。

他们终于在沉稳而有力的钟声中度过2012年，迎来2013年。

2012年是曾被宣传得沸沸扬扬的末日之年。即使有知名科学家纷纷出来辟谣，关于世界末日的传言仍是在人群中以极快的速度传播开去，就如同那些流窜的带给人恐惧与慌乱的病毒。

那时西伯伦?沃尔特还在为大学的入学考试而忙碌，偶尔会犯下歇斯底里症，念叨的无非也是“世界末日来了考上大学也没用”之类消极的话。

而2012年带给人类的恐慌绝非仅仅是传言而已。

2012年8月，由于泽西那对肯瑞实施导弹拦截，远东地区爆发局部战争，最终由联合国调停；9月，强热带风暴袭击了亚希罗尔大陆的东南沿海，持续的干旱以令人恐惧的速度吞噬着辛德森大陆的民众的希望，粮食大幅度减产，造成无数人民死于饥荒；10月，爱弗兰斯大陆爆发一种新型流感，大陆被全面隔离。所幸联合国科学研究院迅速研制出了特效疫苗，这场病毒才被及时遏制。11月，亚希罗尔大陆再发强烈地震，频繁的余震将大地撕扯开几道如同阿佛纳斯①的入口一样巨大的裂缝，埋葬了许多前往的联合国救援小组成员的生命。

12月21日，日全食发生。世界陷入了如同创世伊始时的渊虚混沌。厚厚的云层遮天蔽日，没有一丝希望的光辉从慈悲的上帝的指缝间落下来指引人类。人类光明的电力科学与黑暗的世界进行了顽强的抗争，技术的灯光点亮了覆盖着巨大而浓黑的天鹅绒的夜空。三天之后，世界重现光明，一切如常。

沃尔特牧师清晰地记得2013年1月1日来临时人们真挚的笑颜。有的人甚至在钟声响起时便穿上了节日的盛装，和亲朋好友在宽阔的街道上迈着愉快轻松的脚步大声地歌唱——这意味着地球并未毁灭，人类得以存活。无数的民众因为这一认识而欢呼雀跃，无数的爱侣选在2013年的开始举办隆重的婚礼来庆祝他们的劫后余生。他们在他的教堂中幸福地拥吻，将漂亮的捧花扔向碧蓝的天空。

他微笑着送上祝福，但并未因此而放下他的忧虑。

《彼得后书》中曾提到：“主所应许的尚未成就，有人以为他是耽延，其实不是耽延，乃是宽容你们，不愿有一人沉沦，乃愿人人都悔改。”②

——延迟的审判并不代表宽恕。

沃尔特牧师起身关上了窗户。二月的气温仍然很低，呼呼灌进屋子的冷风让他有些不适。在临睡前牧师总是习惯出门一趟，将几枚硬币提前放在门外的信箱上——这样第二天一大早来送信的年轻邮递员埃莫森就可以用它们在路口买到一杯新鲜的热腾腾的牛奶。

夜晚的街道十分安宁，对街的屋子里闪动着暖洋洋的显得其乐融融的灯火。路灯放射出的光线显得格外柔和，映照着窄窄的街道。偶尔传来几声野猫的叫声也不会惹人生厌。

当牧师无意间瞥见缩在角落的那个孩子时他正准备熄灭屋外的路灯。他简直不敢想象如果他没有注意到他的话，他是否还能安然度过这样寒冷的二月份的夜晚。牧师连忙向那孩子走去，将法袍外的披风解下盖在他身上，半蹲下来让自己和孩子保持同一高度。

那个孩子看起来最多一两岁的样子，抬起明亮有神的蓝眼睛看向牧师，柔软的金发垂在肩上，就像教堂墙壁上悬挂的油画中的那些小天使一样圣洁纯真。

牧师亲吻了一下他的额头：“上帝保佑，孩子。你父母呢？”

金发的孩童轻轻摇了摇头。

“那么你愿意之后的日子里暂时和我一起生活么，直到我再想办法找到你的父母？对了，我是一名牧师。”他温和地问道，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不过也许生活不会太富裕。”

也不知道对方是否能听懂，但牧师从他蓝宝石一样的眼睛里辨认出了愉快的光彩。牧师向他张开手臂，男孩站起身来向前走了几小步后就一下扑到了他的怀里。牧师小心翼翼地抱起他，向屋内走去。

屋子里比室外暖和得多，孩子靠在牧师怀里有些犯困，昏昏欲睡地耷拉着脑袋。牧师将他抱进了书房，让他坐在书桌上，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见对方有些茫然地眨着眼睛，牧师怜爱地揉了揉他的头发。

“这是……”忽然注意到孩子的脖子中挂着一条银链，牧师礼貌地问，“我可以看看它么？”男孩白嫩的小手握住了两侧的链条，将挂坠从衣服中拉扯出来。那是一个银质的十字架，竖条以一把长剑的形态呈现，横条与竖条交错的地方交叉分布着一对翅膀。还有一枚指环——上头镶着昂贵的宝石，还雕刻着长而繁复的花纹——套在十字架上。“也许你的父母是虔诚的信徒，看看这个。”牧师自言自语地感叹着，一边替他将十字架重新收回衣领里，起身去寻找圣经。“也许我可以帮你在那儿找到一个合适的名字。”

那本装帧老旧的圣经是牧师小时候祖父给他的礼物，至今他在睡前仍会拿出来细细翻看，从中参悟一星半点至上神那高深的智慧。刚才他出门的时候好像将它搁在了窗台边的什么地方。

牧师在摆放圣水的架子前发现了圣经。它正安静地摊开在桌面上。正好翻在讲述但以理所见异象的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