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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哥的长笛，我现在就去取。”他说着起身，从靠墙的五斗柜里拿出长笛，递给张易之。

张易之眉头微敛，接过长笛，问：“你真的没有什么想对我说吗？”

“那么，五哥，走好。我这病总是反复，估计最近也不能去听你吹奏了。”

“你——”看出他并不想让自己走，却又不肯劝说他留下，张易之微微气恼，说：“刚刚还说要听我吹奏，现在又变了。你其实在生气吧？气我离开？如果你求我，我倒是可以考虑——”

“少自以为是了。”张昌宗打断他的话，说：“不要以为我张昌宗没了你就不行。”

——对不起，我只是不想成为你的障碍……

听他这么说，张易之咬着嘴唇，气得脸色发白。他的胸膛剧烈地起伏着，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来表达自己此时的愤慨。他只能一甩手，转身离开张昌宗的房间，重重地把门关上，发出“嘭——”地一声轰响。

如今，这临行前的最后一夜，又是一个晴朗的月夜。

张易之一个人站在祖宅后院的梅树间，唏嘘慨叹。

——曾经，多少个夜，就是在这里，你我月下，相拥相吻……

他缓缓提起长笛，放到嘴边，又吹奏了一曲《梅花三弄》。

——在难得的机缘下，桓伊和王徽之相会不交一语，已然成为知己；而如今，你我虽朝夕相见，为何却不能心意相通？我借这曲《梅花三弄》所寄与你的情思，为何，你就是不能理解？

月影婆娑，佳人璧立，一曲笛音，撩人心弦。

他不知道，在这院中某个阴暗的角落里，一直有一双眼睛在看着他，温情而残酷，如猛兽般，想要将他整个吞噬。但那个人一直按捺着，没有动作。因为他不忍，在这一刻，因一己私欲，而断了他的前程。

曲罢，张易之挥一下衣袖，将长笛放于附近的一块青石上，幽幽地说：“明日我离去，将和你再无瓜葛。虽然可惜，但你我今生，也只能缘尽于此。”

说完，他长叹一声，拂袖而去。

不知过了多久，暗影里的那个人走入月下，抚摸着长笛，久久不语……

——五哥，在洛阳等我。很快，我就会去到你身边，和你一起，在朝堂沉浮，双宿双飞。今夜，我张昌宗对月起誓，今生今世，与你共荣辱，同生死，永不相弃。若违此誓，天诛地灭，身首异处！

在张易之去洛阳一年后，张昌宗也接到了洛阳的任命书，去了天子脚下。属于这对兄弟的传奇，从那一刻，正式拉开了帷幕。

16

16、第一六章书生有傲骨...

——既然他不让我走，那我逃走还不行吗？

崔湜开始这样想的时候，已经在张昌宗家里住了约有半月了。

经过几天的“侦查”，他已经找到了一条逃跑的路——后花园南墙边有一棵老槐树，只要爬到树上，就可以轻易跳到墙头，墙外正好栽着一棵榆树，再从榆树上下去，就可以离开张府了。

做好逃跑计划后，崔湜就迫不及待地将计划付诸实践了。

这天上午，看到张昌宗离开后，崔湜就奔到后花园，爬槐树、跳墙、再从榆树上溜下来，一气呵成，比他想象中还要顺利很多。

张府后花园的南墙外，是一条窄小的巷子，崔湜左右看看，竟然一个人都没有。现在正是上午，怎么说这里也是唐都洛阳，也算是人口稠密的城市，在这种时候竟然一个人影都看不到，着实有些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