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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血雨腥风

李治说完後，不顾武昭越来越难看的脸色，转身离开了清宁宫。李治一走，武昭肩膀一松，浑身无力起来。

事情怎麽会...一步步就到了如今这个地步了？一切，好像就是从自己亲手掐死小公主後，慢慢地...就脱离轨道了...自己为什麽，竟然会心狠到那个地步？！对那麽软绵绵的小身体，也能下得去手？！

事情的起因，一切的开始，就是太宗把自己强行召进宫那一刻！自己，本来也不过是个普通普通的少年罢了。每天所想的，就是有朝一日能为国效力，对自己的娘亲能够奉养尽孝罢了...

太宗，你为什麽要听信袁天罡之言，毁了我的一生！虽然进宫遇到了阿治，可是...可是阿治现在再也不肯理我了...

可恨！可恨的太宗！可恨的徐充容！可恨的王皇後！可恨的萧淑妃！可恨的长孙无忌！！！...你们一个个都逼我，一个个都跟我作对！还有那该死的李义府...

武昭正暗地里恨得咬牙切齿，一名侍女过来通报：“奴婢禀告皇後娘娘，许大人和李大人求见娘娘。”

许敬宗和李义府？他们过来干吗？难道是长孙无忌要对他们二人下狠手了？武昭示意侍女让他二人进来说话。

许敬宗一见到武昭，马上高兴的说道：“皇後娘娘，机会来了啊！”

机会？什麽机会？难道长孙无忌头脑发昏，自己露出马脚来了？武昭不解，示意许敬宗继续说下去。

许敬宗用眼神看了看一旁的宫侍，武昭会意，一挥手，宫侍全部退了下去。许敬宗等人一走光，接著说道：“皇後娘娘，日前有个人到京城来，寻到了微臣的府上，说是要告御状，但又找不著门路，就想让微臣代为引见通传。”“告御状？”武昭眉头一皱，难道那长孙无忌还能给人抓住什麽大把柄不成？

“是啊，皇後娘娘，那人叫李奉节，是东都洛阳人氏。他指控太子洗马韦季方和监察御史李巢二人结党营私，若是不加以惩处，将来怕是会图谋不轨。”

结党营私？这种隐秘的事，那名不见经传的李奉节是如何知道的？难不成，这件事是许敬宗暗地里策划出来的？武昭稍作思忖，开口问道：“那许大人对这件事打算如何处理？”“皇後娘娘，微臣一听此事，顿时气血上涌心急如焚啊！这韦季方和李巢二人，受到天恩，不知尽心尽心为国为陛下尽忠，竟然干出结党营私的勾当来！微臣气恼过後，转念一想，这二人，怕是没这麽大的胆，这件事背後，可能牵涉到朝中重臣...”

好个气血上涌！好个心急如焚！好个为国尽忠！如果不是情况不允许，武昭当即就要笑出声来了。此时一直站立一旁的李义府也帮腔说道：“是啊，皇後娘娘，许大人为国为民为了陛下为了娘娘真是一片赤诚啊！许大人昨日到了微臣府上，就和微臣一起仔细研究著这事。许大人和微臣经过层层抽丝剥茧，终於被微臣二人发现，这韦季方和李巢二人，都曾与已故的太子典膳丞高岐有过交往，而高家又与长孙大人有层表亲的关系...”

厉害！实在是厉害！这种八竿子打不著关系的事情，竟也能扯到长孙无忌身上来！武昭越想越’佩服’，都差点控制不住竖起大麽指来了！转念一想，既然阿治不相信我，认为我会做出害人的举动来，那干脆就来个一不做二不休，趁这个机会，把该除的都除了！让自己背负世人的骂名，也算...也算我能为阿治做的最後一件事了...打定主意，武昭开口说道：“本宫明白了。许大人，太子洗马韦季方和监察御史李巢二人结党营私一案，就交由许大人去审查了。许大人，务必要仔细查实啊...而李大人，你就协助许大人审理此案吧。”许敬宗和李义府二人得到武昭的首肯，马上回道：“臣等必不负皇後娘娘的信任。”说完後作礼退了出去。

阿治向来心软，对长孙无忌不肯下死手。这次这麽一闹，阿治必不会原谅我了...越想越无奈，武昭长叹一口气，又度过了一个漫漫不眠夜...

第二日早朝，许敬宗向李治奏报了太子洗马韦季方和监察御史李巢二人结党营私一案。李治眉头紧蹙，这臣下之间结党，一向是身为君上最忌讳的事，就下诏严查。许敬宗领命之後，很快就’查实’了案情，将前日就已经连夜审出的案子眉目奏报了出来：“臣启陛下：臣昨日连夜审理韦季方和李巢二人结党营私一案，那韦季方被臣连番审问，就供出了...供出了主谋出来...”“主谋？”此案竟然还涉及到别人不成？！李治惊疑之後，示意许敬宗继续说下去。

“是啊，陛下。原来此案不是一个简单的结党营私案，而是一宗谋反大案啊！”许敬宗好一番危言耸听，把朝堂之上所有人的目光都紧紧聚到了自己身上。众人纷纷猜想，这许敬宗，此次又打算陷害谁了？

许敬宗见李治面露惊诧之色，煽风点火继续说道：“韦季方供称：他之前经由已故的太子典膳丞高岐的引见，与太尉长孙大人多次见面。而长孙大人，因为前时...前时褚遂良一案以及高履行和长孙祥一案，对陛下心怀怨怼...”

李治一听，心里暗道，这莫非是阿昭安排的？赶紧开口问道：“怎麽会有这样的事情？长孙大人因为那些案子，心里不痛快是可能的，但怎麽会谋反？长孙大人可是三朝重臣，一直对国家社稷忠心耿耿啊。”

许敬宗回道：“陛下，韦季方说长孙大人谋反，臣也不信啊！臣厉声质问那韦季方，韦季方见阴谋败露，自知求生无望，竟然...竟然畏罪自杀！幸而臣见势不对，命人赶紧拦下，不然的话...”说完之後，又赶紧加了一句话：“陛下，韦季方畏罪自杀，这正能证实长孙大人意图谋反！陛下如果还不肯相信的话，那绝非国家社稷之福啊！”

长孙无忌此时真是怒发冲冠！想和那信口雌黄的奸险小人许敬宗争辩，但自己是涉案之人，实在是...只得直直看著李治，希望陛下千万不要误信谗言。

李治皱眉暗忖，这次倒是个夺去长孙无忌手中所有权利的好机会...於是开口说道：“想不到堂堂皇亲国戚竟然老出此种事来，以前朕的皇姐高阳公主谋反，现在朕的亲舅舅长孙大人又谋反。如果这件事是真的，朕...朕实在是不知道该怎麽办了...皇後，你说该如何处理此事？”

武昭一听阿治提到高阳公主谋反一案，知道阿治也有意借此机会扳倒长孙无忌，想了想，开口答道：“陛下可下诏，命许大人严查此案。而长孙大人，须得随时听候许大人问话。”李治点点头，刚准备下诏，就听许敬宗说道：“陛下，长孙大人位高权重，他谋反的危险性可是要远远高於当年的高阳公主谋反。高阳公主虽然是天潢贵胄之身，但毕竟是一个女子，和那没有什麽实权的房遗爱共同谋反，就算...也是很快就能平定的。但长孙无忌当了三十余年的宰相，在朝中威望很高。若他来个鱼死网破，陛下该怎麽办呢？”

长孙无忌听这许敬宗竟然血口喷人，再也忍不住了，怒声骂道：“好个奸贼许敬宗，难道你还想对我长孙无忌赶尽杀绝不成！”

武昭不等许敬宗和长孙无忌二人互骂，开口说道：“陛下，那就将长孙无忌先押入刑部大牢，把他家人也看管起来吧。”事情到了这地步，也只能先这麽做了，李治想罢，就点点头，让殿前侍卫将长孙无忌押下去。

侍卫进得殿来，刚准备动手押住长孙无忌，就被他一下子斥退，正了正衣冠後，就自己走出了大殿。

这长孙无忌倒真是个股肱之臣栋梁之才，如果不是他不知急流勇退，死抓住权利不肯放的话，也不至於落到如今这个地步...武昭心里一叹气，想起自己和阿治...真是万分无奈啊...

第二日，许敬宗再次上奏说道：“臣昨日又仔细审理了长孙无忌谋反一案，发现案情远比臣预想的还严重，臣原以为涉案的不过长孙无忌一人而已，臣万万没料到的是：这案子里竟还牵连了许多朝中大臣！臣提审那韦季方，问他：’长孙大人可是当朝国舅，陛下和先帝都对长孙大人深信不疑委以重任，他难道就能为了那两件事就谋反了？’韦季方对臣说道：‘这事一开始也不是长孙无忌的意思，是韩瑗在挑拨离间长孙无忌和陛下的关系。韩瑗曾经对长孙无忌说：当年您和王皇後以及褚遂良三人合谋立李忠做太子，现如今李忠早已被废，坟头上估计都长草了。陛下也早就不信任您了，您还不早做打算啊？长孙无忌一听，有道理啊，於是就日夜和一班大臣们策划谋反。’臣一听，赶紧追问究竟是哪些大臣，韦季方说有韩瑗、褚遂良、来济，还有於志宁。”

李治想了想，觉得此案涉及的人也未免太多了些...沈默了会，开口说道：“既如此，传诏下去：免去褚遂良的一切官职和爵位，将褚遂良之子褚彦甫和褚彦冲流放爱州；罢免於志宁、来济和韩瑗的官职；至於长孙无忌...免去长孙无忌的一切官职，赐扬州大都督衔，流放黔州，按一品官员的待遇供应膳食等；长孙无忌之子长孙冲和长孙无忌的堂弟长孙诠等人流放岭南。”

我就知道，阿治会放长孙无忌一条生路！但长孙无忌在朝中这麽多年，若是让他有了死灰复燃的机会...只怕就真的要谋反了！武昭想罢，高声说道：“陛下，为何陛下不严惩主谋长孙无忌和韩瑗二人！他们犯的可都是谋反大罪，岂能判个免官流放就结案了？！”“阿昭！皇後...那皇後打算如何处置他二人？”阿昭，你究竟想怎麽样？说到底，长孙无忌都是我的亲舅舅，虽然他一直对我诸多掣肘，但也没真的做出谋反一事。我要夺的...是长孙无忌的权，不是要他的命！

“陛下，依臣妾看，长孙无忌和韩瑗二人，当判斩首！”武昭直直看著李治，分毫不让！

李治清清楚楚的知道长孙无忌等人是冤枉的，但既然给他们定了谋反罪，那免官流放的处置确实是太轻了...不论哪朝哪代，有几个谋反案最後不见血的？看来...只能做出些让步了...“那就...判处韩瑗斩首，至於长孙无忌...他是三朝元老，又年事已高，不如将功抵过，维持原判吧！”李治刚把话说完，不待武昭继续进言，就宣布退朝，先行离去。

李治一走，武昭咬咬牙，让许敬宗和李义府二人留下，对他二人耳语了一番，方才离去。

第二日早朝，许敬宗奏报：长孙无忌自知罪孽深重，已自行了断了。其子长孙冲和其堂弟长孙诠，也已伏法...

李治一个个字听下去，心也一点点地凉了下去...阿昭，你为何非要置长孙无忌於死地？对於现在的你，我究竟还能不能相信？就算能相信，我究竟该相信你多少？...阖上眼叹口气，等心情渐渐平复下来，李治睁开眼说道：“为免余党死灰复燃，就将长孙无忌谋反一案所有涉案人员的近亲都流放岭南吧...”

阿昭，看来...事情到了如今这个地步，我得尽快对下一步进行一番谋划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