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简也已经转过头来,一手扶着他,没有说话。
凹陷所在的地方竟从中间裂开,最後晃动停下来时,露出的是一条往下不知通往何方的楼梯。两人对望了一眼,宁简抢在前面,走到那楼梯旁往下看,只见楼梯下一片漆黑,什麽都看不见。
「只能下去了。」宁简说了一句。
「我们有夜明珠。」苏雁归的声音里还有几分得意。
宁简回头看了他一眼,便点了点头,取出夜明珠,领头走了下去。
楼梯很长,两人下了楼梯,才发现下面是一条蜿蜒不知所往的甬道。
甬道的顶很高,两旁也很开阔,有间隔放置的青铜烛台,非常精致,上面都有一截长度相仿的蜡烛,只是他们也不敢贸然去点。
宁简一直拿着剑警惕地走在前面,苏雁归几次想越过他,都被他硬拦了下来,那种保护者的姿态让苏雁归既欢喜又憋气。
走了大半个时辰,才发现尽头是一扇门。
宁简示意苏雁归後退,又将夜明珠交到他手上,才小心翼翼地伸手推门。
出乎意料的,门很轻易就被推开了,地上的尘埃扬起,门後是一间很宽阔的石室。
石室中央是一个半人高的方形石台,除此以外,别无他物。
宁简微微地皱起了眉:「这次又是什麽?」
苏雁归一直拿着夜明珠没有说话,这时听到他的话,终於笑了笑:「到了。」
宁简猛地回过头,睁大双眼看着苏雁归,似乎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
苏雁归把夜明珠举起,那淡淡的光彷佛一下子就盈满了整个石室。他笑得温柔:「我们到了。」
宁简茫然地转头看去,这才发现石室周围的墙上密密麻麻地刻满了字。
「我记得小时候,爹常常半夜起来出门,说是要把真相都记录下来……大概,就是这些吧。」苏雁归走到一边墙壁前,伸手抚摸上头满墙的字,不觉有些感叹。
苏家是百年史家,苏家人的一生,是为了真相而活的。
即使这个虚名让他逃亡了一辈子,让他到死都无法回到故里,苏实却始终没有放下苏家人的使命和骄傲。
宁简一直看着他,反而没有去看墙上的字,好久,才问了一句:「你说什麽?」
苏雁归心中一颤,回头看他,而後笑了起来:「我说我们到了。」看到宁简没有反应,他便越发放肆地靠到宁简身旁,「宁简,你现在是不是觉得很为难?难过?完全没有找到宝藏的兴奋感?」
听着他一连串地问下来,宁简眼中的茫然似乎更深了,好一阵才别开了眼看向墙壁:「胡说什麽。」
苏雁归不死心地又靠近一点:「我是认真的,宁简你现在是不是开始苦恼?不想杀我?」
宁简没有回答,只是伸手抚上墙壁,铜钱大的字在指下逐渐成形,他却没有办法集中精神去摸清楚那究竟是什麽字。
过了很久,他才觉得眼前一亮,原来是苏雁归把夜明珠递了过来。
「还是这样看吧。我爹记录了下来的东西,就是为了让人看的。而且,宁简你应该算是後人吧?」
宁简迟疑了一阵,才点了点头,一边接过夜明珠,在墙壁上摸索着看了起来。
越王朝熙和二十三年春,叶城以北各族动乱,靖远将军凤庭楼领军十万赶赴叶城平定。
熙和二十三年春末,先帝拟诏立昭南王长女韩氏为後。五月,定北大军粮草紧缺,叶北使者三过关河。
八月,立後大典,天下大赦。定北军叛变,叶北各族揭竿而起,一日连取叶城、碎月、萧城三城,气势如虹。
秋末,大军攻至永城十里外,守城未战而降。韩氏皇後随外戚逃,上不肯去,宫中余禁军三百。
看到这里,宁简不觉停了下来。
苏雁归一直跟在他後面,也不禁有些奇怪了:「这记的是战事,怎麽总穿插着立後啊、皇後的事呢?粮草紧缺,又为什麽紧缺?这个靖远将军就是太祖皇帝了吧?难道他堂堂一个将军,就因为粮草紧缺所以叛变?」
宁简轻轻摇了摇头,拿着夜明珠转向另一边的墙上。
然而墙上的一行字,却让宁简和苏雁归都愣在了当场。
帝君祈与靖远将军凤庭楼相恋十二年,虽世俗不容、朝野非议,却从未离弃。
「乖乖不得了,敢情这江山易主的大事,只为私情?」苏雁归忍不住叫了一声,眼神中却多了一分赞赏。
宁简看了他一眼,道:「野史所载,都说是太祖爱恋君祈後宫的妃子,又因君祈忌他功高盖主,独揽兵权,有意藉平定叶北为名要杀他於叶城,所以太祖才联合叶北各族叛变夺位,事後更排除众议,将前朝妃子立作皇後。这位皇後在生下当今皇帝後就难产死了,太祖一生再没有另立皇後,因此更让人相信这场叛乱是为了一个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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