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正为花了五百两买了个绝色的清倌儿洋洋自得时,那些公子哥儿却调笑起京城的林楠,因他妹子在外祖母家用惯了一个小丫头,便花了一千两银子买了给他妹子。那样的小丫头,一千两买一百个都有了,实实的有钱没地方花……
他们首次穿上一件便值百两银子的衣服,自觉尊贵不凡时,那些少年却在笑话林楠跑到京城讹诈去了,不过弄脏一件衣服,便令人赔了十万两银子——那小子一件衣服也就穿个一两次,若真是十万两一件儿,便是皇帝老儿都要破产了……
他们买下数千两一个的瘦马,正稀罕的不行,那些世家子却提及当年林楠为了恶心不识相的盐商,将两个千娇百媚的瘦马,用百两银子卖去了窑子过了一夜的旧事,笑的前仰后合……
他们租下一座豪宅来安置美娇娘,自以为出手豪阔时,那些家伙们却忙着给林楠去各处寻摸最好的假山湖石,只因林楠在京城没买到合适的园子,只得先买了座宅子暂住着,买了块地儿正自己建园子,他们一面忙着一面抱怨:京城那边气候不好,那小子说了最多不过去住个一二年,说不定园子建好他就回来了,这折腾的什么呢……
他们咬牙学盐商们买了个戏班子养着,却见那些人在传看林楠的来信,说让他们将各色的戏班子各张罗一个,他家妹子喜欢,要放在园子里添人气儿……
他们心里憋着一口气,他林楠,身份地位哪点儿比的上他们,凭什么就这么死死压的他们抬不起头来?
他林楠一个三品官的儿子,除了他爹,连一个靠得住的亲戚都没有,凭什么他们就比不上他?
这样想着,更加大手大脚起来。
蔡家兄弟虽大多数钱都是赢来的,一是不好做的太显眼,二是偶尔也有背运的时候,且他们每次赢了钱,那些不良的世家子们总要起哄,让他们请花酒又或者怂恿他们买娇娘捧戏子,是以并未存上什么钱,一旦输了,便需问家里要。
因他们花的十份的钱有九份是赢来的,虽问家里要着钱,却全然不觉得有什么,还洋洋自得以为给家里省了不知道多少银子,那边蔡航却撑不住了。
蔡航此刻正和于长笺打着官司,原用了拖字诀,等在漕运上捞了银子添补上,倒时还可反咬于长笺一口,却不想林如海给漕帮下了死令,这段日子,谁也不许走私货,只一段时间不走私货,漕帮的日子还能过,蔡航却半点油水都捞不上,河道上的银子,上上下下的人正盯着,更是半分也动不得。原还指望那两个小子设法在私盐上分一杯羹,现在却像是无底洞一般,只知道伸手要钱。
那边这群富家子们却开始不肯同蔡家兄弟赌钱了,理由自然是他们两个运道太旺。他们不肯赌钱,蔡家兄弟便断了财源,如何再维持一贯的奢靡生活?若是突然手头不便起来,岂不是被人看穿他们花的银子全是赢来的,应了那“穷酸”二字?被这些世家子捧着过了这一个多月,他们是万万不肯再被人瞧不起的。
开始借着瘾大的名头央人赌钱,十次里也有五次有人肯陪,只是他们终究不敢做的太过火,五次里却只敢赢两三次,手里一日紧过一日。实在没法子,开始问家里骗钱——让蔡航以为他们两个下一刻便能打通挣钱的门路,将银子一次次的骗来挥霍。
但是家里骗来的钱终究是有限的,在一次邀人打牌时,便有一人无意间提起:既你们这么爱玩牌,何不去销金窟耍耍,那里有是人玩儿。
当下便有人堵了话头,蔡家兄弟追问也不肯说,只说不是什么好地方,劝他们别去。
好容易捞到的稻草,怎么能就这么放手,二人对望一眼,默契的不提这个话题,末了却私下去打听,立刻便成了销金窟的常客,手底下又阔绰起来。
柳湘莲知道消息,专门上门,举了许多赌的家破人亡的例子,说染上这东西,亿万家产都一夜散尽,劝他们收手。他们两个嘴上应了,却没少去半次,柳湘莲数次苦劝无果,索性扬长而去,离了扬州,来个眼不见为净。
销金窟里,会赌的人不止他们两个,加上这段日子被养大的赌性,让他们一赌起来便有些收不住手,虽赢的时候更多,但是一输往往便输的一干二净。
赢了钱快快的花了,输了钱问家里要却越来越难。
恰在此时,却有一桩现成的买卖上门。一个武官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被人压的头都抬不起来,发了狠倾家荡产也要报复回去,正预备卖了手里的园子拿钱开路。
因卖的急,四十五万两建的园子,如今二十万两便卖,只一个条件,要现银现付。
那群纨绔子们都唏嘘不已,转手就是二十五万两银子到手,可惜却无人敢接手,不为旁的,他们有钱却无势,这样两边都得罪的买卖,他们可不敢做。别说被报复的那个人会记恨他们,便是卖园子的那个也不是个大度的,被他们赚了大笔的银子,事后说不得还要找回来。
旁人不敢接手,蔡家却是敢的,正手头发急的蔡家兄弟眼前一亮,细问了起来,当即便有人说,只要他肯转一道手,立马四十万两银子买下来。
这样稳赚二十万两的买卖,可是天上掉下来的好事。
当即亲自回去,将事情细细的说了一遍,蔡航当即便拍板,买了!
若事情是真的,便是稳赚二十万两银子,到时手里有四十万两银子,正好解了燃眉之急;若是事情是骗局,那便更好了——他林如海因了儿子被冤,可以将官场盐商都洗一遍,他蔡航的儿子若是被骗,难道就发作不得?
咬牙凑了二十万两银子,蔡家兄弟带着回了扬州,那些富家子为他们兄弟接风洗尘,因他们两个喜欢玩牌,自然免不了要来两把。因来的人多,兄弟两个自不能同时上场,是以老规矩,一个玩一个看,谁想玩了两把,其他的人无聊,便将观战的蔡文渊拖去另开了一桌。
两头开战,做不得手脚,于是这头蔡文渊赢了四百两,那边蔡文涛却输了足足五千两。
买园子的钱缺了个口子,没法子,只得定了当晚去销金窟赢回来。却不知是合该他们走霉运,还是遇到了高手,五千两没赢回来,又赔进去六千。
第二日便是和武官约好的时间,那武官原就是贱卖,一分钱都不肯再让,何况是一万多两?好说歹说,答应再等三天,三天之后他便另找买家,连定金都不肯收。
然而三天之后,蔡家兄弟手里的二十万两银子,已经缩水成了十七万两,问那些富家子借,那些人却道,若是旁的事也就罢了,只有这事儿不成,否则当初他们自己便买了,何须过蔡家一道手?
三日一过,那武官果然卖给了旁人,蔡家兄弟顿时懵了,全然不敢将此事告诉蔡航,且不说之前他们花了家里多少银子,不说之前他们是如何信誓旦旦,便是他们手里的二十万两银子,也是贱卖了许多东西来的,若是告知蔡航实情,打断他们的腿都是轻的。
走投无路之下,便出了昏招——先瞒着家里,只要用这十七万两,赢回一座园子,蔡航如何就知道此园非彼园?
后面的话,不必细说,林楠已然知道结果。
需知但凡是起了这等心思的,十个里面有九个都是凄凉散场,更何况蔡家兄弟还要维持他们习惯了的奢华生活?那兄弟两个之所以以粗浅的作弊手法便能无往不利,无非是给人惯的,等真正上了赌桌,和那些油子对赌起来,这些小动作不仅告诉自个的兄弟要什么牌,连对手都一并告知了,人家随便下个套子,便能让他们倾家荡产。
事后蔡航便是要发作,他又能找谁?找那些输给了他儿子无数银子的富家子们?还是从头到尾不断告诉他们兄弟,十赌九诈,苦劝他们千万不可赌博的柳湘莲?
“这么说来,蔡家果然是没钱了?”
林才肯定道:“那一笔一笔银子出来,小的都算着呢,便是没被榨干,也剩不下什么了,蔡家就剩了个空壳子。”
林楠笑道:“难为那些家伙们供了他几个月,我可没那么多银子还给他们。烦你派人去告诉他们一声,说我最近被父亲拘的紧,等过了乡试,再去谢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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