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不讳不知何时绕到了他的背后,一手捏着他的手腕,一手捧着酒碗,手把手教着秦又白喝酒。秦又白终于意识到不对,可反应却生生慢了半拍,浑身上下竟然抽不出一丝力气,缓缓软靠在孟不讳怀里。
“你……你做了什么……”
孟不讳仍旧是那副温文无害的笑脸,将酒碗对准秦又白的嘴角。“小秦乖,喝了孟大哥的这杯酒,睡一觉,就什么事都没有了,孟大哥啊保证叫你欲仙欲死。”
秦又白吃力的别过头,又被孟不讳耐心的掰开下巴,感觉着酒水就要入口,秦又白将所有力道移到下盘,单薄的椅子原本就承受不了两人的重量,稍稍一倾斜就倒了下去,不偏不倚刚好砸到孟不讳的脚趾。
孟不讳吃痛的喊了一声,眼里爆出凶光,一耳光打在秦又白脸上。
秦又白半边脸颊顿时失去了知觉,跌跌撞撞滚到院中的地砖上,再也动弹不得。孟不讳大口大口喘两下气,大步走出来,捏开秦又白的嘴巴,将酒水全数灌了进去。秦又白无力的蜷曲了一下手指,被呛的咳嗽连连,困倦如潮水般袭来,将他彻底的埋没。
一碗酒灌尽,秦又白无力的垂下了头,湿漉漉的长发贴在瘦削的脸颊上,更凭添了几分脆弱。孟不讳的眼底又浮起怜爱,用干净的绢布擦了擦秦又白微微发肿的半边脸,无不遗憾的摇摇头。“你若乖乖听话,我也不至于下此狠手呵。”
然而慨叹归慨叹,月下美人当前,孟不讳又怎么可能坐得住。三两下剥掉了秦又白身上的衣服,猴急的就上去亲吻。
“咳咳,咳咳咳!”就在这时,墙上传来一阵刺耳的咳嗽声。孟不讳一个麻溜爬起身,外衣将地上的人一盖,自己则秉身而立,全然一副仁侠派头,不见丝毫狼狈。
墙上的人也被他这电光石火之间的变身震住了,喃喃道:“好家伙,不愧是天河名侠孟不讳,简直叫人……叹为观止啊。感情是我看错了吗,哈哈,难道刚才那一脸色相的采花贼是我的错觉吗?”
看清楚来人,孟不讳反而不怕了。“我当是谁,原来又是段一鸣你这盗墓小贼,怎么,今日盗墓居然盗到我孟家墙院里来了。”
“嘛,春宵苦短,我原本也不想坏了孟大侠的好事。只不过——”段一鸣指了指地上人事不知的秦又白,笑道:“我昨儿欠了这小美人一份人情,正头疼今天该怎么还,结果叫我撞上了这出好事。孟大侠你说,我该怎么还呢?”
孟不讳亮出武器,冷冷道:“我劝你别多管闲事,小心把小命也赔进去。”
段一鸣像是听到什么极为荒唐的事情,忍不住捧腹大笑起来。“哈哈哈孟大侠可真是做戏做惯了,还真以为自己是哪门子名门侠客,威胁我?你火候还差了点。”
“找死。”
“嗯,每天我下地挖坟面对的都是死人,要说找死倒也不错。”
话音落,孟不讳一柄长剑出手,聚力向段一鸣刺来。然而他快,段一鸣却速度更快,两条素白的银链自双手脱出,如双龙出海,直取孟不讳剑力正中的地方。同时背后又是一链探出,却是卷向地上的秦又白,连人带衣拽了起来。
看到段一鸣欲带走秦又白,孟不讳大喝一声,折身攻向第三条银链。可是这一折一返的功夫到底迟了半步,段一鸣吹出响亮的呼哨,稳稳接住秦又白。
“看剑!”孟不讳招招逼命,再不留情。段一鸣带着秦又白旋身躲开杀招,银链交织如网,挡住接连而来的丛丛剑芒。段一鸣不欲久战,且挡且退,在夜色里狂奔不止。可怀里的秦又白好像死去了一样,被段一鸣捧在怀里不住晃动,没有一点生气。
段一鸣探了探他的脉搏,脉相虚弱又紊乱,他原以为孟不讳最后灌给秦又白的酒水只是普通的迷情药,但如今一探,里面竟还藏了罕见的剧毒。
孟不讳从后面看到他的动作,不禁扬声长笑:“乖乖把人留下吧,他中的是我孟家独门秘药,一个时辰内若不与人交(咳)合,便会痛不欲生毒发身亡。你一个贼人还想装什么正人君子,要么将人交给我,要么你就地把他给办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个人
段一鸣正欲回头,忽听背后一阵密集的破空之声。他来不及多想,银链掩护中推开了秦又白,自己则一跃再跃,在空中连换三道身形,才勉强停下。低头一看,银链上竟然刺满了细如牛毛的小针,似柔还刚,就是没入人体怕也难以察觉。
“原来如此,孟不讳就是用这针给人下药的啊,这手段比之天水教有过之而无不及。”
秦又白在空中被推开,登时如断了线的风筝似的坠下去,跌入一处农家院外的厚厚的草垛中,再无声息。段一鸣瞥了一眼,记下这位置,转身将衣服脱下裹住,朝另一方向跑去。夜色深重,孟不讳与他们距离的又远,一时没有看到这几跳的变化,只当段一鸣携人逃向了北方,立即发足追去。
两人轻功佼佼,很快就不见了踪影,天河镇的夜空里又恢复了往常的静谧。
过了一会儿,那草垛动了动,破开个半人高的口子,爬出一团诡异的人影。仔细一看,原来是一个衣衫褴褛的叫花子,头发有梳理却仍显蓬乱,拖拉着破鞋,怀里还抱了两壶破口的酒。叫花子茫然的看了看四周,好半天才意识到自己在哪,呆怔半晌,又转过头,从草垛里拖出一人,正是昏迷不醒的秦又白。
叫花子爬到秦又白身上,将秦又白凌乱不堪的衣衫摸了个彻底,却没有找到一文钱。叫花子摇摇晃晃的站起身,身上两个酒壶全空了,既没寻到钱便打算就此离去。这时候,地上的秦又白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嘴角溢出缕缕血丝。
叫花子没有回头,默默走了。秦又白就这样晾在空地上,夜风卷过,带走不少温度。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过去,体内的剧毒渐渐抬头,秦又白迷蒙着双眼,黑暗里只觉得身上忽而入坠冰窖,忽而如入火盆,冷热煎熬,痛不欲生。
他就要死了吗……这一世,就这样短暂的结束。太多的事还没有做,太多的人还来不及见,就这样再次不明不白的命赴黄泉。
忽然一阵血腥涌上喉头,秦又白痉挛了一下,彻底昏死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土地上再次传来拖拉的脚步声,远远的,那乞丐竟然又回来了。蓬乱的长发下,露出一双与他形象不符的深邃的双眼,平淡的几近空洞,像是历经世事才有的沧桑,又像一无牵挂后所持的空洞茫然。
叫花子摸了摸秦又白的脉搏,又探了探他的鼻息,最后幽幽叹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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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秦又白还是秦又白的时候,也不知道是谁说过,夏渊是个好人。是父亲吗,不,应该是他的那些同僚与兄弟,说夏渊是个老好人,侠骨无双,行侠仗义,乃是当世难得一见的真正侠客。
秦又白常常想,自己也从来不行坏事,可为什么就没有人说过秦小少爷是个好人呢?行走江湖的年月里,他也做过不少劫富济贫的好事,灭了常山两大帮的匪贼,助武当破除幽天剑阵,可一直一直都没有人夸赞过他。
时间久了,他便会迷茫,好人的定义究竟是什么。是善事善为,是爱憎分明,是美名远扬还是其他。不过,夏渊是一个好人,大家都这样说,他便如此信着。
晃荡中,秦又白渐渐醒了,虽然眼前还是黑灰的色彩,但他知道自己醒了,而在醒之前,他好像闭目了很久很久。昏迷前的记忆一幕幕闯入脑海,不多,最后只有无穷无尽的痛楚,和痛楚发泄后浑身满足的惬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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