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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巍狠瞪了暴莨一眼,低声道:“怎么回事,人家明明是个女子,你打哪里听的消息?”廉松风红着脸,向云修儒说明情况。云修儒含笑拱手道:“司礼监秉笔云修儒,参见诸位将军。”众人听得又是一惊。洪巍正要伸手相扶,暴莨在旁咳了一声,他忙缩回了手,干笑着回礼道:“云,云公公幸会幸会。我等皆是松风的好友,特意过来,过来拜会。”云修儒道:“呈诸位将军的情,奴婢怎么敢当?”又对廉松风嗔道:“你怎么也不与我引荐引荐?”廉松风这才向他一一作了介绍,众人重新见礼落座。邴虔望着高智远道:“此位是……”廉松风道:“他是我的师弟,高智远。智远,还不与诸位将军见礼?”高志远忙起身抱拳,向四周团团一拜。咸宗笑道:“松风的身手我们是领教过的,令师弟想来也是武功非凡之人。”廉松风道:“他还年轻,只不过是些花拳绣腿罢了。”

正说着,门帘一挑,宝麟亲王打头儿走了进来,大元帅顾观仪,监军宦海宁,骆缇紧随其后,众人慌忙起身行大礼参拜。

不多时,士卒们便将酒宴摆下。魏允之举杯道:“此地不比他处,吃酒须适可而止,不要贻误军机。这菜嘛,只管吃便是,孤来掏银子。”暴莨朝他拱手道:“王爷,松风怎么大的事,瞒了我等这许久,必要罚他三大杯,方能平民愤。”魏允之坏笑道:“老实人不老实,嘿嘿,狠该罚!”廉松风无奈,只得起身连饮三杯。云修儒忙夹了菜到他碗中,低声劝他赶紧吃两口。魏允之在上面看的胸口一阵泛酸。他有伤在身不敢吃酒,咬着后槽牙,拿了筷子恶狠狠地朝一只肥鸡腿戳过去。顾观仪同夏至看得直皱眉。骆缇在心里叹口气,端起酒来抿了一口。廉松风挡在云修儒身前,要替他饮几位将军敬的酒。那几个哪里肯依。

正闹着,猛听得夏至一声尖叫。众人回头看时,只见魏允之捂着脖子,脸色发青,眼珠子渐渐凸了出来。身子僵直的倒在地上,四肢不停的抽搐着。喉间“呵呵”作响,却吐不出半个字。廉松风几步跨到进前,一面命人传医官,一面同洪巍将魏允之扶着坐起来。自己在他身后盘膝坐下,双掌抵在他的背心处,缓缓的运起功来。约摸一顿饭的工夫,廉松风的脸色逐渐白的有些透明,身周凝聚着一圈儿水雾,正是内力催到了极致。云修儒的心“突突”直跳,身不由己的往前迈了一步。高智远一把扯住,低声道:“哥哥且稍坐,师兄不妨事的。待我去助他一助。”说罢,走上前去,在魏允之面前盘膝坐下,伸掌抵在他的胸口之上,将一股真气缓缓注入他体内。不一会儿,廉松风的脸上慢慢的有了丝血色。众人皆鸦雀无声的望着他们,心中焦虑之情溢于言表。

又过了一顿饭的功夫,兄弟二人方收了功。魏允之呛出好大一口黑血,微微的睁开眼,向着廉松风低语道:“那死鸟……爪子上有……毒。妈的,老子算交代在这了。”众人一听无不面面相觑。医官上前与魏允之诊了脉,证实的确中了毒。洪巍道:“这毒委实蹊跷,为何不是见血封喉,怎么久才发作?”骆缇急问医官道:“你可有解除的办法?”医官道:“小人不知王爷中的什么毒,无有办法。”骆缇对金生道:“快去把李太医叫来。”金生一溜烟儿的跑了出去。廉松风将魏允之抱到了自己床上躺好。

少时,李放赶了过来。云修儒看的一愣,不知他几时跟来的。李放诊完脉道:“此毒下官无法解得。多亏有人将它硬逼了些出来,不然……当务之急是要拿到解药。”廉松风道:“李太医,你想个法子将此毒压一压,我去去便回。”洪巍道:“松风且慢,你方才消耗体力甚多,还是我去吧。”顾观仪也来相劝,廉松风道:“好,我与你压阵。”高智远道:“师兄,小弟也要去。”廉松风望了他一眼道:“阵前不可莽撞,一切要听为兄之命。”高智远不住的点头。云修儒一面与他佩甲,一面嘱咐他要小心行事。望着他的背影,消失在灰暗的夜色中,云修儒只觉从内往外的一阵发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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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第37章...

夜色中,双方的军士举着火把,如两条火龙般盘踞在各自阵前。朔风咋起,将旌旗吹的猎猎作响。空中已然飘起了雪花,夹着刺骨的寒冷,劈头盖脸的向地面的人们砸过来。

司马绿波端坐白马之上,手里把玩儿着梨花枪,爱搭不理的瞅了洪巍一眼道:“请你姑奶奶出来做什么?”洪巍喝骂道:“贱妇,快些将解药交出来,免你不死。”司马绿波双眉一扬,毫无征兆的直刺他的双眼。洪巍有些狼狈的躲开,恼羞成怒的举棒便砸,一时二人战在了一处。

高智远看着场中的厮杀,皱眉道:“这番邦的女子果然彪悍的紧,看来这解药着实的不好拿呢。”正说着,只见司马绿波又放出了秃鹫。高智远摸了摸下巴道:“不知道这畜生可怕火吗?”廉松风眼睛一亮,忙命人将箭头之上涂了硫磺,点燃之后,朝那秃鹫疾射过去。那畜生猛地一见,吓了一跳,高高的飞了起来。高智远笑一笑,拿过一张弩,将箭点燃后,瞄准其中一只秃鹫,狠狠的射过去。只听一声悲鸣,那秃鹫的翅膀挨了一箭,斜斜的栽了下来,自有敌营的士卒将它捡了回去。剩下那只见同伴受了伤,不但没有退缩,倒越发的猛啄猛抓起来。廉松风与高智远拿了火箭接二连三朝它射去。那畜生被逼得无法,只得远远儿的在高空盘旋寻找机会。与此同时,洪巍不知何故,忽然间捂着脸,一头栽下马来,在地上痛苦的翻滚着。廉松风兄弟,并几位将军立时急催战马前去抢人。敌军营中,万俟飓兄弟带领人马也冲了上来,双方混战在一处。

魏允之静静的躺在床上,先前的疼痛已消失得无影无踪,恍如一场噩梦。如今,他除了能眨眼,说话,便是连只手指头都无法动弹。魏允之已经试了几次,只觉丹田里空捞捞的,一丝真气也集聚不起来。不由得骂道:“操!我可真冤枉啊。还没与那美人儿交过手,便要死在她手里。唉,人都说‘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可那牡丹花儿,也没在我跟前儿啊。”忽又想起家里,眼睛渐渐湿润起来,颤声道:“可怜我那四个丫头还没出阁了。士杰啊,我要是死了,家里就全拜托你了。”杭士杰抖着嘴唇,语不成调的道:“王爷何必说丧气话,吃了解药便会好的。”魏允之苦笑道:“‘解药’,你当上街买糕吃了。”杭士杰道:“有廉掌印,并诸位将军在……”魏允之咧着嘴笑道:“你哪里知道,但凡女子在江湖行走,或是战场厮杀,要嘛有极厉害的暗器,要嘛便是旁门左道。她们力气,耐力远不如男子,只有这样方能取胜。这样的人也最难对付,从她手里拿解药,没那么容易。”说到这儿,咂巴了下嘴,杭士杰忙端了茶,扶着他的头慢慢喂给他。

魏允之望着他的脸,半响方道:“士杰,你答应我几件事吧?”杭士杰猛地转过身,连声道:“我不听,我不听!”魏允之长叹一声,自顾说道:“我那四个丫头,你替我看着她们出嫁。姬妾们趁年轻,全都打发了。多与她们些钱,别亏了她们。那几位侍人,他们要是不愿走的,就养他终生。要走的,也多多与他们银两。”说到此处,眼泪滑落下来,吸了吸鼻子道:“这世上,我最不放心的便是小雍,最对不起的便是你啊。”杭士杰一把捂住嘴,肩头不停的颤抖着。魏允之道:“士杰,你转过脸来,让我好好看看你。”杭士杰拭了拭眼泪,转身坐在床沿上,痴痴的望着他的脸。魏允之含笑道:“小雍是个娇生惯养的公子哥儿,人又年轻,没碰上过什么大事。我怕他想不开,做出傻事来,你……”杭士杰咬牙道:“你怕他做出傻事来,就不怕奴婢做出傻事来吗?他想不开,奴婢便想得开?”魏允之努力的想去抓他的手,挣了半日,那手还是一动不动的摆在那儿,倒把自己累的喘起来。杭士杰急道:“你这会子乱动什么?”魏允之道:“你一向端正守礼,如今被我弄的人前抬不起头来,老天都要罚我呢。看在将死之人的份儿上,也该释怀了。从今往后,我再不会惹你生气,叫你操心了。”

杭士杰忽然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的道:“王爷与奴婢一句实话,在你心中,可有奴婢一席之地吗?”魏允之怔了一下,缓缓道:“我从不曾想过,会和你……”杭士杰脸变得刷白,浑身抑制不住的颤抖起来。魏允之慌道:“你且听我把话说完。”杭士杰此时想的全都是那夜,魏允之在他身上近乎于癫狂的冲撞释放,从头至尾一直叫的是那人的名字。他身子一软,滑坐在地上,喃喃的道:“果然,奴婢什么都不是。”努力将眼泪逼回去,转头望着魏允之道:“奴婢已然明白了。王爷不必太在意那日之事,奴婢又不是妇人,做便做了。”说罢,摇晃着立起身,在床前站了再不开口。魏允之闭了眼,将冲到嘴边的话强行咽了回去,暗自叹气道:“何必再把他也拉进来?与其让他伤心,不如让他对我断了念头,最好是恨我。士杰士杰,你何时入得我心,我竟然不知,我何时入得你心,你可知道吗?唉,就这样吧,就这样吧……”

云修儒在自己帐中坐卧不宁,柳春来只得将炭火烧的旺旺的,手炉脚炉全给他用上了。见他晚上没吃多少东西,悄悄命人煮了碗素面,好歹劝他吃了两口。云修儒在帐中缓缓来回踱步,不时的侧耳倾听外面的动静。约一个多时辰后,厮杀声才渐渐平息。

正要出去探听消息,汲庆祥匆匆的赶过来,施礼道:“爷叫小的过来给云爷报个平安。我们爷这会子在中军大帐商议战事,让云爷别累着了,先请安歇了吧。”云修儒道:“你爷还好吗?战况如何?”汲庆祥道:“云爷请放心,我们爷一点儿皮儿都没破。”又皱眉道:“那番邦的女子好不厉害,解药没拿到,还饶进去一个。”柳春来将一杯热茶捧至他跟前道:“且吃口茶,暖暖身子吧。”汲庆祥含笑道了声谢,接过来做一口饮干。云修儒继续问道:“是一员女将?竟有这等厉害?谁又受伤了吗?”汲庆祥便将事情经过大致一说。云修儒道:“洪参将竟然不是她的对手?他伤势如何?”汲庆祥道:“于性命倒是无碍。只是洪参将那一脸的针,可够医官取的。幸而不曾伤到眼睛。”柳春来道:“‘什么一脸的针’?”汲庆祥笑道:“是江湖上用的暗器。我一时半会儿的与你说不明白,有空我再细细告诉你。”忽又想起什么,对云修儒道:“有件怪事。”云修儒道:“什么怪事?”汲庆祥迟疑的望了他一眼,思付着该不该告诉他。柳春来急道:“你还卖什么关子啊?”汲庆祥这才道:“小的听说,我们爷一刀挑下她的簪子,她竟像疯了一般来抢夺。若不是她两个师兄将她硬行拖走,我们且回不来了。二爷见事情蹊跷,便把那簪子给留下了。”柳春来撇嘴道:“一根簪子能值多少钱呐?至于豁出性命来抢吗?”云修儒道:“那女子多大了?”汲庆祥道:“十七八岁的样子。”云修儒道:“莫不是定情之物吗?你可曾见过那簪子?”汲庆祥道:“小的不曾见过。只是,听他们说,那簪子上刻着一个‘云’字。”柳春来“咦”了一声,看了自己主子一眼。云修儒道:“明日那女子定会出营讨战,到时便见分晓。”汲庆祥点点头,又说了会儿话,便告退出去。云修儒总算安下了心,人便有些支持不住了。柳春来赶紧与他热水洗漱,还特意的烫了脚,服侍他睡下。一夜无话。

次日天光放亮,士卒来报,波利国国王百里安平,在阵前点名叫廉松风出战。众人吃了一惊,来不及细想,在元帅顾观仪的带领下列队摆阵迎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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