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就这样走了,抛下那长得看不到头的欠债册子,抛下那说不清道不明的天下第一的秘密。一个心急火燎吹着马哨找来了他矫健的青骢马,一个慢条斯理地从树上解下他新命名的“三白”。张佳乐安抚地摸着青马的脖子,而树周围的草皮都被叶修那匹饿急的白马啃得干干净净。
他们很快地就分道扬镳,张佳乐的马脚程快,很快就把叶修的三白抛了很远。况且他们一个要回南疆的百花谷,一个要下江南的兴欣堂,就像一只伯劳与一只燕,纵使相逢一路,终究是风流云散。
而眼看张佳乐就要跑远了的时候叶修突然叫住他。他说话的声音不大,张佳乐却听得很清楚。
他说,张佳乐死了,百花还是百花,张佳乐还活着,百花却也还是百花。自作多情,难看极了。
张佳乐明白他什么意思,心里有些感动,却不愿意细想,脸上依旧摆出气急败坏的样子。
“放屁!”他比了十几个下流粗鲁的手势。“别找借口,如果我发现小远生病和你有关,一月为限,拿你狗命!”
他的声音也不大,他也懒得管叶修听不听得清楚,然后他提缰就走,马蹄啼沓疾驰而去,扬起阵阵烟尘。
灵犀一点通,劳燕各西东。
从漠北到南疆,张佳乐走了快一个月。看着那景致由秋入夏,从浅浅深深的红叶潇潇,到深深浅浅绿油油的翠。他无心欣赏任何风光景致,因为这一路走来,听到的都是百花谷的当家邹远病入膏肓病倒在床的消息。二当家唐昊的脾性暴躁人尽皆知,听闻如今心情欠奉闭门谢客,天王老子的面子也不给,倒也算是情理之中。
他在那冷冷清清的山门前吃了一碗米线。
百花谷本就缺乏几分超凡脱俗的高手气质,一条青石路蜿蜒上山还算清净,但门口却开在山脚下的市集里。平日里那市集人声鼎沸一地鸡毛,百花的高手少侠们想从门口出去,还得先跨过门口拦路的竹篓子里冒出来的几个毛茸茸的山鸡脑袋。
可今天那吵吵嚷嚷的市集空荡荡的,唯有那十年如一日的米线摊子还架在那里,热腾腾的汤锅冒着蒸腾的白雾。十多年前张佳乐第一次跟着师兄们下山,便是在这个小摊吃的米线,那时候一群鲜衣怒马的少年团团而坐捧着粗陶大碗,个个觉得自己就是那话本儿里恣意风流的游侠儿,兴致勃勃地想在这尘世闯出一番天地。
他把碗底的残汤一饮而尽,站起身,在油腻腻的桌面上扔下七八个铜子。
“小哥。”老板娘一下子叫住了他。
她十来年前还是风韵犹存的米线西施,如今眉眼依旧,却已身形臃肿,两鬓生霜。然而那风火热辣的做派还是没有变,她伸手拉住他那早已肮脏得看不出本色的衣袖,笑盈盈地说起了闲话。
“小哥生得好生面善。”
张佳乐看了看她。他推了推刚戴上的竹笠,朝着老板娘咧开嘴笑了笑。
“人都说我长得像百花谷上一任的大当家,小子倒也想有那样的富贵。”
他坦荡地说,乱糟糟的碎发下露出一双清澈率直的眼睛。穿着一身暗淡得看不出颜色的粗布衣衫,横看竖看,都和富贵沾不上半点关系。
“哎哟哟。”老板娘摇了摇头。“富贵有什么用,滔天的富贵,也要有命享才行。”
她的眼里流露出几分伤感,松了张佳乐的袖子,拽出捻在腰里的白毛巾搭在肩头。
“话说大姐,这里本来不是个市集,怎么这样冷清。”张佳乐问。
“说是有人见着了那上一任当家,不但还活着,还得了什么秘宝,于是便打上门来闹了一通事。眼下邹当家又得了急病,大家都怕惹上什么事,自然就不来了。”她顿了顿,“可这死人还怎么能活呢。”
“原来如此。”
她满脸忧虑,张佳乐也就跟着摆出一副怅然担忧的表情。他又安慰了那老板娘几句,说了些似是而非的宽心话,然后他走出门去,拐了个弯,身影消失不见了。
他当然不是为了千山万水回来吃一碗米线。
百花谷的一切他都如此熟悉,两年过去了依旧烂熟于心。可难得的是两年过去了这些陈设布置人员走动都没怎么变,仿佛应了叶修的话,改朝换代去旧迎新,百花还是百花,依旧是倒不下的招牌垂不下的旗。
这个道理,五年多前孙哲平走的时候他就懂了。张佳乐一边想,一边趁着夜色轻巧地推开了那个曾经属于他的房间的窗子。
一股浓烈的药味扑面而来,借着雪白的月光,张佳乐看到有个人蜷在床上靠着墙边睡着。他心焦之下关心则乱,也不管自己懂不懂医术,凑上前去就要摸邹远的额头。
网址已经更换, 最新网址是:yzwnovel.com 关于解决UC浏览器转码章节混乱, 请尽可能不要用UC浏览器访问本站,推荐下载火狐浏览器, 请重新添加网址到浏览器书签里
目前上了广告, 理解下, 只有这样才可以长期存在下去, 点到广告返回不了可以关闭页面重新打开本站,然后通过阅读记录继续上一次的阅读
搜索的提交是按输入法界面上的确定/提交/前进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