盒子只有半寸大小,近看外刻游龙戏凤,乌龙戏珠图案,开口处有机簧,蓝隐细长五指左右扳动几下,只听“啪”的一声,盒盖自动弹开,里面一段乌黑之物散发淡淡异味。
蓝隐把盒子在手里颠了颠,递给邵燕飞一个“归你了”的眼色,却在看到邵燕飞急於上前接过的一瞬腰杆微软,一招“贵妃醉酒”退後几步,把盒子又收了回去。
“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邵燕飞,这个道理你不会不懂吧。”以二指轻捏盒子,蓝隐反复端详著指间精巧的物品,邪笑著的红唇漫不经心的提出交易条件:“不红……黄璃真虽然是我表兄,可是现在他跟你在一起,而我对你一点好感也没有。所以,我改变主意了。若你想要救他,你必须答应我,在我下次回来之前不能碰他。”
“混帐!事关不红的生命,你、你怎麽还能想到那些事情上?!”邵燕飞被他气得口不择言。
“这就跟你无关了。你只需考虑一下,答应还是不答应。顺便提醒你一点,黄璃真的体内的余毒只能用先前所服用的假人参的同体做药引。也就是说,天底下,能解毒的只有这半支。还是说,你是怕自己做不到呢?”
“你对我有没有好感无所谓,”意识到他总把话题扯到自己和不红之间的事情上,邵燕飞心底告诉自己要冷静,总是混乱的争吵也解决不了问题。因此他试著跟蓝隐讲道理,可又忍不住带了点讽刺,他对蓝隐说:“但是张大人,既然不红是你的表兄,你又有解药在手,救治他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吗?现在你居然要用亲人的病痛威胁一些荒唐的事情,你不觉得这样做太过分了吗!”
蓝隐似乎颇觉有趣的看了看认真的邵燕飞,他继续笑著说:“邵燕飞,你好像搞错了一点,选择权可是在你手里呀!”
“这跟选择一点关系也没有吧!”邵燕飞摇摇头,冷静下来的面容,异常严肃:“在不红生命危机面前,有什麽是我不可以让步的事情呢?可是作为他的亲人,你怎麽能……”
“那不就成了。何必为逞口舌之利多费唇舌?”蓝隐悠闲的靠在支撑廊子的石柱上,一手好整以暇的挑弄滑落肩颈上的发丝,在他人没注意到的角度,悄然拭去额角淌落的虚弱汗水。
不红,倘若你尚在人间,便是再爱他,也绝对不会愿意在此种情景下与他欢好的对吗?而我相信,你定然是还在的,你答应过我,不会丢下我一个的,不是吗?虽然,这些你早都忘记了,不过没关系,我会让你想起来的。我们早就约定好了。
第22章第22章
“你!”自己的说教一点作用没起到不说,还被对方给堵的说不出话来。邵燕飞心下自语:罢,这人素来亦正亦邪,我行我素,如何与他讲的通道理。大丈夫理应胸怀宽广。当务之急是救得不红性命,这些小计较由得他去便罢。
蓝隐竟然是自己的弟弟。比在场所有人都震惊的黄璃真难以置信的第一次认真打量起他。脑中也因著这巨大的震撼浮现出一些陌生又熟悉的字眼:弟弟,弟弟……焰焰阿姨、娘亲、蓝盈盈……萧遥派……飘渺的面容,时隐时现的名称,个个都只是一闪而过。他越是努力去想,就越抓不到关键。极度混乱中,听到蓝隐模糊的话语再度响起,一声无比清脆的声音突然自黄璃真混沌的记忆中炸裂开来:红哥哥!那是,谁在叫他?
五日後,一辆款式简陋的马车在荒野上穿行。一个青衫小童依靠著帐篷,手里的鞭子一下下催促著马匹。走近了,只见那小童一张平凡面貌下,脸色苍白隐隐带著死气。显然是受了重创。
蓝隐正正身子,两鞭挥下去,马儿於是再次加快速度,颠簸跟著剧烈起来。引的他一阵气血翻滚,又吐了两口淤血在帕子上。云波和江沈水负责去牵制饮寂山庄的追兵,好让他趁机把上官羽送上长白山。已经过了五日,不能再拖了。
此刻,上官羽被他点了穴在帐篷内昏睡,蓝隐自己却是连个运气疗伤的功夫都没有。匆忙间只服了颗保命药丸。他要在饮寂山庄的人赶到之前把四姐送到白云观。
近日他与邵燕飞轮流行功为黄璃真逼毒,耗费真气过多。最後,就连邵燕飞也查觉了他的不对劲。想要表示关心却再度被蓝隐的明嘲暗讽给气个半死。
不过,他把据说是他师父赠予他的归元丹丢给了蓝隐。说是医疗费。这次,蓝隐却没办法继续打趣他,因为邵燕飞是在他昏过去後,把瓶子压在纸条上留给他的。
上了山路後渐渐艰窄难行,不能再驾马车。蓝隐拼上最後一点真气拖著上官羽蹒跚前行。此刻支撑他的,几乎只剩下意志之力了。因此当他们终於来到白云观门前,看著上官羽的手贴上倪云前辈手上,蓝隐紧咬的元气一松,只觉得胸口一窒,嗓子一甜,便昏了过去。
静慈是柳州姑娘。家乡闹灾荒时父母双亡,她一路讨饭下来,被长虹前辈收为弟子。近日,她负责照顾观里新来的客人。客人形貌俊美俏丽,可是一直昏迷。
师父告诉她客人名叫蓝隐,为羽尘师姐被人所伤。
为了救治蓝公子,最初七日,倪云师伯和师父每天都轮番为他输送真气,打通受损经脉。羽尘师姐也来看过他好几次。每次眼圈都红红的,伸手一遍遍抚摸整理着蓝公子的头发,久久不愿离去。
静慈的工作就是负责帮客人煎药服药。
昏迷中的蓝公子,口中常常喃喃着两个名字:不红、红哥哥。
后来,他终于清醒了。沉重的伤势让他决定暂时留在白云观养伤。
这天,静慈照例在五更天的时候把药煎好,虑去残渣,放到竹木小桶中,用厚厚的棉布包裹以保持热度,接着,她来到蓝隐休息的房间门前,轻声叩门:“蓝公子,该服药了。”
无人应声。
静慈推开门一看,床上空无一人,只有叠放整齐的被褥。她有些着慌,放下竹桶,跑出来找。
她跑到后院,这里有一片菜畦,栽种着一些日用蔬菜。如今逢上惊蛰节气,小阵雨水过后,深褐色的土地上,顶出点点嫩绿芽片。很快的,她看到蓝公子的身影,于是连忙走过去。
静慈看到蓝隐蹲在看到刚刚支起竹杆的丝瓜架下,白皙秀气的手持一根枯黄色小棍,正在拨弄急急爬动的大黑蚂蚁。看着蚂蚁惊慌失措蠢动的模样似乎乐此不疲。
他肩上只披了件单薄衣衫,静慈心想,这乍暖还寒的时候,他重伤在身不注意些怎么可以。这时,蓝隐咳嗽起来。
静慈赶忙上前对他说:“公子,该喝药了。”
蓝隐自她一进后院就觉查到了,听闻静慈催促,也不着慌,只是顿住咳嗽声,缓了缓便起身跟她回去。
看着蓝隐拥被在床,喝下热热的汤药,半天,苍白脸色终于有了丝血色,静慈一直悬着的心这才放下些许来。简单收拾一下,静慈不放心的叮咛他:“外面天气尚寒,公子有伤在身,便是想出去玩,还是多穿些为好。不然落下病根就糟了。”
蓝隐抱膝在床,闻言安静的笑笑。静慈突然觉得那一笑非常孩子气。她这才想起羽尘师姐说,她弟弟现在十七八的年纪,吃了那么多苦。
原来,还是个孩子啊。不知为什么,想到刚才他孤单单的自己逗个蚂蚁,都能玩上半天,静慈觉得心坎里就是一酸。小时候一定没多少人陪过他吧。
这时,蓝隐说话了,他问静慈后院的丝瓜什么时候可以长出来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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