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六一看了看,长叹一口气:”这样好啊,三多,你出息了,我也可以安心走了,要不然还真怕没法和班长交代呢。”说罢他转头看着高城:“连长,不,高副营长,谢谢你。”高城气得把帽子摔在桌子上,发出巨大的声响:“谢个屁,老子叫他来不是来,来和你话,话别的。许三多!”
许三多这才惊觉:“伍班副,连长说你要复员?为什么呀。”伍六一早有准备:“我现在是瘸子了,总要让自己有生活下去的动力吧?不能太偷懒了……再懒下去,有天发现自己变成了一滩烂泥,与其到时候自己恨自己,到不如现在走,至少我还是七连最生猛的兵。三多,你不会懂的,好好回去做你的老A吧。”
一番话把许三多说愣住了。他费了半天劲也想不出为什么留下来就会变成烂泥,于是他呆呆地开口:“那个,我不明白……”伍六一几乎怜悯地看着他:“许三多,你进了死老A怎么还是这幅孬样,这样肯定被那帮老兵,尤其是那个中校欺负。”
“没有,队长对我很好。”许三多下意识反驳。一想到队长,三多的精神头上来了,如果是队长,绝对会干净利落地解决问题,他只有两天时间,不能这么耗下去。于是他深吸一口气。问出了自己的问题:“伍班副,为什么你觉得留下来会让你懒惰,变成一滩烂泥呢?”伍六一愣了一下:“我走路都费劲,留下来也只是给部队添麻烦,而我,最讨厌的就是死乞掰劣的人、。”“可是……可是……这和懒惰没有关系。吴哲说过,积极乐观的生活态度才是人生的动力。”“我现在这个样子,留在这里,天天看着他们……”伍六一指指窗外:“我心里憋屈,我觉得自己是个废人,我不能这样生活,你懂不懂,许三多!”伍六一几乎咆哮。一边旁听的高城眼睛红了,后面跟进来的一连长和指导员也听的热泪盈眶。
可许三多却不依不侥得顶回去:“这不是理由,在这里生活你看到他们跑跳,难道在外面,你看到的就不是会跑会跳的了么?你知道么,连长为了你,亲自跑到千里之外的基地,我们大队长亲自放我的假来这里,我们,我们为了你,担了多少心……”
伍六一不说话了,神情执拗地看着许三多。边上一连长这个时候插播:“六一啊,你们连长真心希望你能留下来,我们都希望你能留下来,所以才让你到我这儿,做司务长。”
伍六一这时像是上紧发条的钟:“谢谢,可是我不能……对不起……”许三多真的急了,急得满头大汗:“伍班副,不抛弃不放弃,你抛弃自己,放弃了我们!”伍六一的眼神锐利如刀:“我就是为了不抛弃自己才决定离开,三多,什么都不用说了,你说不服我。”
“我不是要说服你,你这样想是错误的,我要纠正你的错误,你刚才说的那些理由,都不是理由,就是有点……有点那什么……对,有点一根筋。这是连长以前用来说我来着。你觉得做司务长是靠了连长的关系和帮助,而你最烦的就是托关系走后门,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你坚持自己的原则,到最后把自己拔到一个遥不可及的高度,让底下的人服气你的时候更多的却是痛惜和不敢靠近。这话,这话是临走前队长教我的。你现在就像是我们基地边山上住的刺猬一样,其实没什么原则,就像保护自己,那什么,坚持得都盲目了,不知道坚持什么,你身上的刺刺伤了这里关心你的每一个人!”
伍六一愕然,却下意识的反驳,我当然知道我在坚持什么,我在坚持作为一个兵,一个七连的兵的信念。”
“你没有。你放弃作为一个兵,还谈什么信念!你觉得司务长的位置辱没了你的铮铮铁骨,你觉得让你做司务长是对你的施舍,你不能接受!你觉得做司务长会磨掉你的锐气,让你忘记曾经追得上装甲坦克的速度,让你变得懒惰。这才是你真正的理由,其他什么都是假的!”许三多终于抓到了事情的真相,他开始绝地反击。在最绝望的时候,他终于找到了突破口。
伍六一默然,后面的旁听生们瞪大眼睛张大嘴巴,全傻住,这哪里还是那个唯唯诺诺的许三多啊……这简直是……一俩冲锋的坦克嘛……
司务长怎么了,军人就像部队,只有分工不同,没有高低贵贱。如果你看轻司务长这个职位,那你真的不配当兵,尤其当七连的兵。我以七连最后一名士兵的身份告诉你,无论做什么事情,只要在这里,在702团,在任何一支部队里,只要你还把自己当成是七连的兵,你就不会允许自己懒惰。我一个人守着一个连的时候,每天坚持打扫,坚持训练,坚持做我自己,我没有懒惰,你怎么可能懒惰呢?除非你厌倦了,你不想当兵,你放弃当兵,放弃七连,放弃连长和七连曾经的五千名战友!”
伍六一更沉默了,脸色黑的难看,整个办公室里鸦雀无声。顿了一会儿,许三多终于恢复过来:“对不起,伍班副,我不是故意的,我话说重了,我知道,你不是那样的人,我……”
伍六一终于站不住了,他蹲下身,把头埋进手掌里:“许三多,你想听我的真心话么?对,我刚才就是在他妈强词夺理,我说的都不是理由,真正的理由是:“我不配,我不配做司务长,现在的我甚至不配做七连的兵,不配做军人。”
后面一直看着的高城忍不住爆发了。他走过来一把把伍六一拽起来,往自己的怀里搂,嘴里却说:“你个孬兵,闹什么情绪,打仗那会儿,打残的士兵多了去了,那些立下赫赫战功的将军元帅身上哪个不是弹孔刀伤不计其数,那咱们刘伯承大元帅,还没入党就已经是一只眼了,都像你这样,一点小伤就撂挑子,那咱哪里来的百万雄师,哪里来的五星上将!妈的个孬兵!”怀里的人终于放下辛苦支撑的外壳,露出最柔软敏感的内心,泪水,终于找到了出口。“就这样了,老幺,我把伍六一暂时交给你,你小子给我狠狠地练他,别跟我客气!”一连长松了口气:“你就放一百二十个心吧!”
许三多木讷地戳在原地:“伍班副,你同意留下来了?真是太好了!我一定给班长写信,告诉他这个好消息!”伍六一红着眼睛:“你敢写,我揍死你信不信?”许三多愣住:“信,伍班副,你说的我都信1”放下心事的高城终于向许三多露出笑容:“行啊你个许三多,在我这儿像进了水的哑炮,去了老A半年,立马变成反坦克导弹啦!老A肯定给你施加了地狱式训练了,怎么练的,说来听听!”边上的看客们全体竖起了耳朵。许三多期期艾艾地说,没有,没那回事,我刚才是急了……”“切。老七一脸的不相信;“你就装吧……算了,军事机密是吧?不问你了,走,吃饭去,咱不能让死老A看扁了,说伙食标准没人家高,所以一顿饭都羞于请客了。”TBC
正文第4章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许三多前脚刚走出老A基地的大门,铁路后脚就发火了:“袁朗,你怎么回事,人家是副营长,是许三多的老上级,你什么态度……”
袁朗看着铁路:“他现在是我的兵”铁路怒了:“什么你的兵,他是我从老伙计那儿软磨硬泡给你借来的,他,他是要还的。你给我记住这一条,别让老王头到时开坦克把我突突了。”袁朗心里没来由的一阵空落,脑子里不停回旋着“要还的……要还的”
铁路看她一脸呆样,扔给他一个文件夹:“这也是我让高城这会儿带走许三多的原因……你仔细看,看完销毁,晚上8点出发。”袁朗掂掂手里的资料……很沉,任务啊……。
袁朗手上的,是一个缉毒侦查任务,一群不明身份的贩毒组织秘密在我边境集结,人数不明,装备不明,携带毒品与否不明,目的不明,总之一切都是未知数,他的任务就是去弄清楚这些不明,简单的说就是侦查警戒。行动代号“眼镜蛇”。不准鸣枪,不能伤人。这是个极富挑战性的任务,他的搭档是齐桓和四队的队长展鹏以及他的队员章宁,为期一周。
袁朗看完资料,嘴角勾起:“铁大,你太不了解我了,这种任务我怎么会带上许三多呢,你的担心是多余的。”于是当许三多兴冲冲从702回来时,他的队长已经在阴暗潮湿的热带雨林里猫了整整两夜了,他问锄头要了队长办公室的钥匙,准备去完成打扫任务,推开门却发现窗明几净,嗅着飘散的淡淡烟味,三多憨憨地笑开。
一周后,接到任务命令,紧急集合,目的地保密,任务内容保密。吴哲显得很轻松:“队长不在,A我们的人还在,这大概是他整我们的计划之一吧,他这会儿说不定在哪儿猫着呢。”只有C3双眉紧锁:“锄头,这次恐怕是真章,你看我们携带的装备,配发的是实弹。”
“切,实弹怎么啦。上回有人把空包弹打上实弹的标记发给我们,害我打中人家之后心跳360.”C2无语:“你不会看弹头啊。”吴哲随手卸下弹夹扔给三多,许三多仔细一看:“真实弹。”吴哲耸耸肩:“又玩什么花样?”许三多忽然道:“我有点担心队长和齐桓,我们的任务和他们的任务恐怕有关联。吴哲拍拍三多的肩膀,三儿,你变得更智慧了。”许三多没开腔,车内一片静默。
不一会儿步话机里传来二队队长丁雷的声音:“各小组注意五分钟后到达战区,一级戒备。”吴哲笑了:“这整人还带委托代理的啊。”
五分钟后,车子停下来,全员下车后,他们才发现,自己身处雨林深处的一个临时基地,四周都是绿色迷彩的简易帐篷,天下着大雨,脚下一片泥泞。丁雷站在那儿,雨水从他的钢盔上滴落,他沙哑的嗓音带着穿透的力量:“整队,情况紧急,我简单说下任务内容。”
这里是边境缓冲区,这里离最近的国界碑三公里,我们的队员传回紧急情报,一伙装备着美式武器的毒贩,将于明日凌晨秘密抵达边境地区,与境内毒贩进行过境交易,我们的任务就是在他们交易的瞬间,歼灭他们。我们先遣队已经通知了边防部队,但是,这里是边境,地理位置特殊加上境外毒贩的国籍构成复杂,上面的要求是,少开枪,少杀伤,听明白没有?”许三多和队友们下意识地回答是!
其实他是心不在焉的,因为他很怀疑,所谓先遣队,就有队长和齐桓,想到队长有可能就在这片密林的某处潜伏着,许三多有种莫名的兴奋:和队长一起上战场,不是敌人而是战友!他有些紧张有些期待。边上吴哲却有些不耐:“死菜刀,如果被我发现这次毒贩是他假扮,空包弹我也把他打成筛子。”
丁雷听见了,他横了一眼吴哲:“大硕士,我希望你能吸取上次化工厂演习的教训,任务第一。”吴哲立刻敬礼:“是”丁雷挥挥手:“目标国界碑,全速前进。”
昏暗的丛林,如瀑的雨水,队员在里面行进外面根本看不到一点痕迹,很快他们到达预定伏击点,接下来的时间就是等待。伏在树丛中的三多抬头看着如墨的夜色,心里惦记着队长和齐桓,耳边传出吴哲和C2C3他们轻松聊天的声音,吴哲到现在还不相信这不是演习,而许三多在伏进树丛的刹那就百分百确定了。三多的身边时丁雷,这次行动的临时指挥。他偷眼瞧着陷入沉思状的三多,想起出发前铁大的耳提面命:这个小子,到底有什么地方值得袁朗和铁大的双重关注?
一夜的轮值警戒没有发现任何动静,轮到三多和他的队友警戒了,此时已经是凌晨3点,天已微亮。三多端着枪仔细搜索着,清晨的丛林升起白蒙蒙的轻雾,使得视线状况比夜间更不利。敌人在这个时候出现了。两队人,两队驮畜,出现在伏击队员的视线里。吴哲第一个低呼“60火,单兵火箭弹,我晕,我们的邻居富得冒油啊。”
丁雷火大了:“吴哲,闭上你的嘴,密切注意敌人动向。”许三多端着枪瞄准着,他没有回潜伏点,而是在距离国界碑100米的地方就地潜伏,吴哲他们看到的,他看得更真切,他们没看到的,他也看到了,他看到了齐桓。就在他右后方50米。至于队长,他坚信,应该在这里方圆150米的范围内的某处。
敌人开始行动了,由于事先有过指示,潜伏的众人在敌人半数通过国界碑的时候就已经关上瞄准镜,收起枪两人一组分散开去。等到我方境内的贩毒武装出现,对方已经全数入境之后,丁雷的行动信号在队员耳中响起,收网。
许三多和身后的齐桓同时跃起,摸出树丛,左右开弓切昏面前的敌人,拖进丛林,两人的动作出奇一致,许三多对着齐桓做了“队长在哪儿”的口型,齐桓摇摇头,头也不回地接近下一个目标,许三多只好跟上,那边丁雷吴哲他们也已经行动起来,境内的毒贩首先感到不妥,把矛头指向境外毒贩,以为是他们暗中袭击,双方竟然混在一起动起手来,这是个糟糕的情况,他们手里的武器可是不听命令的,一旦双方拉开架势打起来,势必造成巨大的声势,这和我方的计划是相左的。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身影闪电般蹿出,一枪打在一个肩背火箭筒的外国人的肩带上,肩带断裂,子弹钻入肩胛,痛得他就地翻滚,场面顿时一片混乱,各种语言的叫嚣此起彼伏,枪声响了一下就停了,境内毒贩头目高声说:笨蛋,赶紧走人换地方,这儿是边境不能乱开枪,咱们已经被盯上了,不过他们也不敢乱开枪。
许三多的心跳到了嗓子眼:那个开枪打中敌人的人,正是袁朗!这一枪,为我方队员创造了新的机会。各小组加快了收割速度,两方毒贩头脑感觉不对,竟然放弃自己的手下,两人没入丛林向着界碑方向疾奔,剩下的毒贩紧跟其后,丁雷握紧拳头:“各小组注意。封口,允许开枪。”
许三多这时正在紧紧追赶一个身材矮小的外国人,对方伸手矫健,在林中穿梭自如,他似乎是被追恼了,竟然边跑边双手持枪乱开一气,想要吓退追兵,三多靠着茂密的树林小心躲避着,一边暗数着对方的子弹数量,直到确信对方弹匣中再无子弹的时候,他才从一棵粗壮的大树背后蹿出,双手直扑对方咽喉。然而,就在这时,强烈的危机感从他心中闪过,毫不犹豫地,他左脚踢右脚,假装一个踉跄侧身倒入草丛,伸手抓住隐藏在草丛里一根颤抖的枪管!顺势向前推送,他听到枪托在对方胸口撞击的闷响,另一只手探出,抓住对方的肩膀侧身一拖,把那人拖出草丛,这时他才看清,对方是个身材同样瘦弱的黄种人,早已被他一枪托撞闷了过去。许三多没有顾得上缴他的械,因为他发现,他的另一个目标已经乘着他姿势不稳的时候合身扑上,他连忙转身和对方扭在一起,在许三多心里,只想制服他,因为对方是个黄头发的白种人,符合丁雷说的“复杂国籍”的条件。可惜的是,对方双眼通红凶光毕露,招招致命,一个拼命,一个就只能退守,许三多惊讶的发现,对方居然没有痛感,不知疲倦的无间歇攻击,让许三多在招架的时候,出手渐渐地没了轻重。而背后那个原本被击昏的毒贩这时却醒了过来,哆嗦着手端起了枪,许三多真的急了,他很早就知道,这不是演习,这是一场真正生死存亡的战斗,本能战胜了一切,当听到身后子弹上膛的声音时,许三多顾不得手下留情了,五指成爪抓向面前敌人,前面的人下意识偏头,谁知许三多的手指瞬间伸展收拢,切向对方颈侧的动脉,与此同时另一只手抓住对方的衣服用力一拖,黄头发小个子被抓得双脚腾空,径直朝许三多身侧的枪口撞来,枪响,子弹打穿他的身体,许三多看也不看,后跃加肘击,打翻了背后的敌人,返身将他的双手反剪,捆绑,塞口。一切顺理成章。当他想起要转身看那个中枪的外国人时,被人从背后抱住,三多下意识想挣脱,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别回头,就这样走,后面那个我收拾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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