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好奇地打量着这个姿容冷艳的陌生女人。
颜安犹豫的伸出手,半晌,才安静地落在她的头发上,她说:“你长得很像你妈妈。”
长相,是血缘的延续。
女孩只是睁着华丽又荒凉的眼睛,茫然地看着她落下泪来。
盛年父母的丧事就是在小城办的,半个月前,盛年的奶奶因病住院,大人们放心不下她,要接她到身边生活,途中两车追尾,三条人命,无一幸免。
无需告知所谓的亲戚,生前尚不熟络,死后的联系更显虚假。何况颜安,向来不喜这种场合,更不缺这点钱处理后事,一切都交由专门的人处理。
二月,草长莺飞的时节,盛年离开了这座温柔黯淡的小城。
那一年,她十一岁。颜安,二十八岁。
她在住进颜安家的第一晚就失了眠。
幼兽离开自己熟悉的安全区域时会感到焦灼,这种不安感折磨她至半夜,最后她实在按捺不住内心的千回百转,敲响颜安的房门。
她还没睡。
她不让她喊自己姐姐,她要她叫她的名字——颜安。
这是一个平等又暗示亲密的称呼。乃至这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里,盛年都会在无人的时候,一遍又一遍反复咀嚼这个名字,感受到喉间声带的颤抖,带着隐秘的欢悦。
“颜安,我可以和你睡吗?”她想留下来,她知道她会被留下来,她的眼睛是深不见底的黑色。
她抬头看向站在门口一片阴影里的女孩,裸白的纤足踮起又放下。
“过来。”她像招呼某种没有攻击性的小兽,朝她闲闲地招手,示意她过去。
她听话的走到床沿,利索地钻进带有温度的被窝,尔后试探性地一点点靠近颜安。
颜安没有动,这个年纪的孩子,已经知道什么行为代表默许。
她很快就搂住她的腰,整张脸埋进她的修颈。她的身上有种好闻的古木香,味道极淡,需要靠得很近才能闻到。
女孩温热的呼吸落在她裸露的肌肤上,有一丝丝的痒。
她不是个充满同情与爱心的女人,本性刻薄又私我,对她的纵容,不过是因着她身体里流淌着那个人一半的血液只是她不明白,莽莽撞撞地一头扎进她怀里。
2、
盛年幼时被寄养在奶奶家,奶奶曾是名门望族里的大家闺秀,言辞克制,感情含蓄。
本就亲情缺席的童年显得更加匮乏,她坚忍又倔强地独自生长,与之相应的是她对感情同样淡泊、疏离的性子。
未曾与人亲近,对感情保有洁癖。
颜安,却给她一种本能想要靠近的感觉,就是这种感觉促使她跟随她去往异乡。
很多年以后,她才知道这种宿命般的相亲缘于何故:因着是同类,才会彼此亲近。
她也是从那时起就接受到良好的教育,颜安出身于一个富足而有教养的家庭,自幼享受优渥的物质生活,又是一位在圈内负有盛名的钢琴家,她不至于亏待一个孩子。
她甚至不曾缺席过盛年在学校里,每一场需要家长出场的会议,全校都知道九班的盛年有个声名赫赫的姐姐叫盛颜安。
“颜安,我要被你宠坏了。”盛年偶会嗔怪她对自己的无限溺爱。
颜安摸着她白绸似的脸,语气暧昧:“你应得我的照顾。”
“若我长大了,你是否要将我丢弃”自幼缺爱的孩子,喜欢一遍又一遍从别人口里证明自己是被爱着的。哪怕,只是谎言。
“难说。也许。会的。”颜安呵笑,有些自嘲,大多数的誓言都是用来相欺岁月。
有一年,她深夜里发起高烧,口里嗫嚅颜安的名字,一觉醒来,她已在枕边,满脸倦容的抱着她,以母亲保护幼儿的姿势。
“颜安,你怎么在这”她常离家演出,少则几天,多则半月。
颜安道:“盛年,我听到你在喊我的名字。”
盛年也在那时起有意无意展露自己在音乐方面的天赋,她的母亲曾是一位才华横溢的作曲家,女随母性,她比母亲更甚。
后来,颜安就开始带她出入觥筹交错的场合,包括自己的演出地点。她独身多年,结交的多是上层阶级的人物,其中追求者众,却也没谁能得她青睐。
旁的人看到盛年,常对她说:“颜安,盛年长的似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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