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就是有人想添堵,反正牌桌上调侃的风流话一打接一打。
贺琛对家坐着位新派少爷,他笑嘻嘻道:“据说琛哥好事将近,沈家留洋回来的大小姐,贺夫人给你都定下了!恭喜恭喜啊!”
贺琛没接话,一提这事他就烦。但大过年的,又是在贺府做东,不好甩人脸色。
这位从天津来的少爷没什么眼力见,给他面子还蹬鼻子上脸。他只听过贺军长的名号,没真领教过马鞭的滋味儿。
他见贺琛不说话,自顾自说:“既然大哥您要结婚了,那姓冷的兔儿爷,可否借给老弟耍耍?反正我是不嫌弃,早想尝尝别样风味!”
这话说得露骨又大声,邻桌人都听得清清楚楚。一时间,众人哄笑起来。女人们用手帕捂着嘴角,眼睛瞪着他,说他不正经。嘴边又是明明白白的嘲讽和讥笑,兔儿爷,可不就是拿来让人耍的。
贺琛眼睛暗了几分,手上吃牌的动作没停。
接着,他仰头喝了一大口烈酒,单手将牌面推到。
“胡了。”
他说。
他抬起眼皮,凉凉地看着对家少爷。
“找死?”
轻飘飘二字,引得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无人再敢笑了。
第42章红拂传
贺琛在北平耍横,横得有模有样十分霸道。
连鸣在上海哄人,哄得心花怒放得心应手。
这是苏穆煜和连鸣一起过的第一个春节,很有些纪念意义。搞不好照这个势头下去,他们还得留在上海过第二个年。
苏穆煜没什么亲人,自幼对过年的意识淡薄。别人团聚,他还是照样懒懒的过着。街道上张灯结彩,落在他眼里也不足在意。
连鸣不同,他在小时候对“春节”二字曾有一番憧憬。后来随着年岁增长,连余风时常不着家,他母亲也对一家团圆这种事儿兴致缺缺。连鸣的记忆中,万家欢聚时,他最常干的事是在打靶场练枪。
唯独每年爷爷从岛上回来,一家人才有两天所谓“过年”的样子。
把一个家经营得这般冰冷,世上无人能出连余风其右。
说起这点,连鸣倒是对他爹心服口服。
不过,如今有了苏穆煜在身边,连鸣忽然对过年生出些期待来。除夕夜当晚,苏穆煜照常做好饭——勉强算是一顿年夜饭。两人在客堂中对坐,碗里的汤汁儿还冒着热气。
苏穆煜自从连鸣的伤势好转,终于有机会开始琢磨新戏的事。他打算给冷佩玖写一出《觅知音》,以伯牙子期高山流水的故事为基础,加点新东西进去。
苏穆煜听戏看戏这么多年,偶尔研究戏词,要说写新戏,这还是头一遭。他不敢把故事画大了,否则最后写出来的戏词不伦不类,冗长繁重。反正,这写新戏与琢新玉有异曲同工之妙,得精雕细刻,下足了功夫。
苏穆煜一钻进戏词里就出不来,此时吃饭也将纸笔摆在手边。他同连鸣边吃边聊,灵感突发时立刻搁了碗在纸上涂涂写写。
一顿饭吃得极慢,连鸣向来不太喜欢苏穆煜吃饭不专心。
“阿煜,吃完再写。不好好吃饭很难消化,晚上你的胃又该难受了。”
苏穆煜头也不抬,这么一打断,刚刚的灵感不翼而飞。他皱眉,敏思苦想片刻后将笔拍在桌上:“连鸣,你怎么就跟老妈子附体。妈宝还是什么?好不容易想到的新点子,哗地一下又飞了,你说你怎么赔?”
“哎,阿煜,做人讲点良心好伐?你自个儿说说,这新戏是不是有一半的创意属于我。”
“是是是,然后那一半的创意还没法儿用。”苏穆煜撑着下巴用筷子拨弄盘里的菜,“怎么就把你能的。”
“行,你能干,你拔份儿,”连鸣一筷子打在苏穆煜的筷子上,“说了多少次,夹菜不要乱搅。”
苏穆煜瞧好的肉还没上手,眼见着跟那灵感似的要飞了。他觉得这样下去,两人定是没法好好吃饭。
苏穆煜放下筷子,“连鸣,好歹是咱们第一次过年,能不能愉快点?”
“哟,您还知道咱们在过年啊。瞧瞧别人过年是个什么氛围,我们这是个什么氛围。干脆我把教案拿在桌上来算了,直接把年夜饭改为年度总结大会。”
连鸣这句话说得顺溜又膈应人,他说话的语调有些慵懒,尾音总是上扬。让人搞不清他到底是在开玩笑,还是认真的。
苏穆煜眨眨眼:“连鸣,说句实话,打我有记忆起,我就没过个年。”
连鸣一愣,眼里神色黯淡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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