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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砚心头一颤。

可再转过头时神色一丝变化也无,还是冷冷淡淡的,连句话也不应。

其实乔玉不敢抬头,却被逼得不得不仰着脑袋。他心里害怕得要命,一路上,甚至这几天以来都过得心惊胆战,生怕被人戳穿。现在又被冷冰冰的雨水拍着脸,双腿打颤,却连动也不敢动。

乔玉从小长到这么大,从没吃过这种苦头。

他出生在陇南乔家,是累世清贵,钟鸣鼎食之家,历经三朝而不倒,朝廷中无人不欣羡。他的父亲是乔家上一辈的独子,十六岁便中了进士,母亲冯嘉仪是冯家的嫡长女,样貌、学识无一不好,年少时也曾名动京城,差点入主东宫,成了太子妃。如此,乔玉一生下来就被整个乔家娇捧在掌心里,父母虽都不怎么在意这个孩子,祖母却尤为疼爱,要什么有什么,也不用如别的世家子弟一般学文练武,不似是个男孩子的养法。

大约是天生的性格缘故,乔玉被这般养着却只是脾性娇纵,软的很,被父母稍训斥就要眼泪汪汪,被祖母戏称为乔家百年难得一出的小哭包。

可乔家的气运终究是到了头,乔玉长到九岁时,于春日里的一天随着全家人上山敬香拜佛,下山途中却遭上群流窜的匪徒,一家老小全都命丧这群亡命之徒的手中。只有乔玉贪看寺庙里的杏花,爬到了杏树上遇到了主持,主持笑他有佛缘慧根,要为乔玉诵一夜的经,才算是逃过了一劫。

他活下来了,却再也没了祖母,也没了乔家了。

这件事传到了皇宫里头,乔玉的姨母,也就是冯贵妃把他接了进来,在元德帝面前哭诉姊姊家的小侄子年少可怜,想要接到自己膝下抚养,可没过两天就使了个借口,转手送到了皇后的宫中。

乔玉年纪小,又是个无权无势的小孩子,想必日后也不会有什么大出息,宫人们在他跟前也不避讳,窃窃地说了许多宫中的阴私之事。比如从前陈皇后、冯嘉仪、贵妃冯南南三个女子闺中旧事。原先陈皇后自小是定给了乔家独子乔怀安,两人青梅竹马,两情相悦,只等着陈皇后热孝一过,便可以嫁到陇南,与乔怀安琴瑟和鸣。而冯嘉仪则是早被暗定为太子妃,冯南南是冯家的一个庶女,名声不显,那时候都无人知晓她。可没料到在一场赏花的春宴之上,有人撞破冯嘉仪与乔怀安私会,双方都是朝中大族,轻易动不得,没有法子,为了遮羞,只好凑成了冯嘉仪与乔怀安一对。

再后来,陈皇后失了婚约,被征召入宫,冯家又将冯南南送了进来。冯南南一入宫便直上青云,颇得盛宠,到了如今。

宫里的人都暗下猜测,无论如何,对于陈皇后来说,那桩旧事到底是意难平。

其实这些事乔玉都没怎么听明白,他只知道了一件事,就是自家母亲似乎与皇后娘娘有着仇怨,若是到了皇后宫中,以后的日子怕是再也不好过了。

乔玉相求姨母别送自己过去,冯贵妃斜倚在软塌上,拨弄着才摘回来的玫瑰花,唤身边的侍女替他擦了擦眼泪,轻笑着道:“小玉,这是你母亲欠下的债,若是不把你送给皇后,这债要是算到了本宫头上,可如何是好?”

他知道没办法了。

那时候乔玉才九岁大,自个儿窝在被窝里挣扎着想了日后的出路,他不再是祖母的宠着的心头肉,等入了东宫,怕就得缩着尾巴做人,说不定就如同祖母爱看的戏文里唱的一样,吃不饱穿不暖,一日还得挨三顿打。他越想越难过,越想越伤心,哭着哭着就睡着了。第二日醒过来的时候,枕头像是在雨水里泡过一般,沉了一大半。

他怕宫里的人笑话自己,还把枕头偷偷拿出去,踮着脚放在高高的木架上,还跌了一跤,又哭了小半天,却没有一个人知晓,也没有一个人安慰他。

等乔玉肿着眼睛,战战兢兢见到了皇后娘娘,皇后却没有欺负他,还给了他好吃的糕点甜汤,叫宫里的小侍女小太监陪他一起玩。

乔玉很感激她。

所以皇后娘娘问他愿不愿意当太子的侍读时,乔玉立刻就答应了下来。

乔玉知道太子待自己好,第一回见面就帮自己捉了一笼子的萤火虫,还帮自己擦了眼泪。乔玉喜欢吃什么糕点,爱玩什么游戏,太子都知道,他从来不会嫌弃乔玉是个娇纵又狐假虎威的小哭包,纸老虎一样装模作样的性子,其实什么本事都没有,遇到委屈只会哭着求自己。

起床伴读的时辰太早,乔玉人小觉多,听着太傅的课经常撑不住打瞌睡,小脑袋一点一点的,模样可怜,景砚总是帮他在太傅面前遮掩。太傅是个很和蔼古怪的小老头,也喜欢乔玉这样的小孩子,不过还是吓唬他,说他要是自己亲传的学生,怕是戒尺都要在手掌上敲断了。不仅是早晨,乔玉晚上陪着太子做功课的时候也要打瞌睡,景砚瞧见了不过一笑,再把乔玉抱到软塌上,还给盖上被子。看着景砚长大的嬷嬷都要叹气,道乔玉是个天大福气的孩子。

乔玉调皮,静不下心读书,太子还会抽出空亲自握着乔玉的手教他写字读书,画画弹琴,调皮的时候也管束着他,却从不让别人欺负他。东宫里只有最亲近的几个人知道,乔玉说话有时候比太子还要管用,比如在午膳该上莲子银耳羹还是老鸭青笋汤的时候。

乔玉想好了,太子对他好,他以后一辈子都跟着太子,怎么都不分离。

直到东宫被禁。

他虽然天真,也不是真的傻到了头,知道如果真的按照太子所说,老老实实躲上几天,再在皇帝面前表明身份,应当能得一笔赏赐,回陇南过上自由的生活了。

可是那样,从此往后,他便再也见不到太子了。

当初祖母离世的时候,乔玉他没办法一同去死,可是现在不同了。他在太监所听到要征召一个小太监去伺候大皇子时,懵懵懂懂地想,他要去陪自己的太子,无论如何,他也要去追太子,这是唯一一个机会了。乔玉心里有预感,若是不抓住这个机会,或许就会同和祖母阴阳两隔一般,再也见不到太子了。于是,乔玉鼓起了这辈子最大的勇气,从人群中挤出来,冒着性命之忧,钻到了管事面前,求了这个差事。

这一路若是被人发现他原是太子侍读,怕也要被冠上乱臣贼子,私通外敌的名头,估计连小命也保不住了。

可到了这里,乔玉一瞧见太子,只敢偷偷的看,但这些日子的害怕,仿佛都不翼而飞了。

许是因为景砚没有应答,梁长喜抹了一把发冠上渗下来的水,旁边的小太监连忙上前跪地拿帕子仔仔细细将他的手掌擦净了,话语里有了些催促,道:“您瞧了这么久,对这孩子可还满意?”

景砚提着那盏旧灯笼推门而入,闻言转身,豆大的火光在他的细麻衣之上摇曳跳动,他的嗓音里略带些讥讽,总算是透露出些许这个年纪该有的孩子气,“孤瞧不瞧得上,又有什么干系?”

按照宫里的规矩,他不可再自称为“孤”,可在场却无一人阻止,因为废太子已经沦落到了这个境地,这一桩错事也实在算不上什么了。

梁长喜置若罔闻。

景砚才偏过头,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乔玉一惊,从往常的回忆里醒过来,不敢抬头,怕被周围的人瞧出端倪,只能用余光瞥着远处太子的衣角,心里仿佛才有了些勇气,磕磕绊绊地回道:“我,奴才叫良玉。”

梁长喜冷眼看着,“那你还不快跟着你主子进去,难不成还要咱家五拜三扣不成?”

那矮胖的内侍听了这话,心里兀自凉了半截,没忍住从后头踹在乔玉的膝弯,“不知礼数的东西,怎么学的规矩?丢了咱们太监所的颜面。”

乔玉瘦小的身体被摇晃了一下,膝盖往身前的雨水里一跪,好半响才爬了起来,也顾不得什么疼痛,自个儿瘸着腿跳到台阶上,跟在了景砚的后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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