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在闹脾气,若是真睡着了还好,若是没有入睡,再闹起来又得费小半夜的功夫。
景砚不怕花时间在乔玉身上,只是怕他睡不好罢了。
虽然乔玉生气的模样也是别有一番可爱,可今日还是看不到了。
景砚叹了口气,兴许还有些失望,不过还是合上门,回了自己的屋子。他从屏风的侧边走了进来,
即使屋子里没有烛火,也能隐约瞧见被子鼓起的轮廓,与往常大不相同。
他倒是不担心是刺客,因为这世上大约没有这么蠢的杀手。
也只有胆大妄为的小傻子乔玉了。
景砚放轻了脚步,将右手忽然伸进被子里,很不凑巧,捏到了一团软乎乎的小肚子。
第32章同床
景砚的掌心满是柔软的触感,顿时一怔,乔玉趁机又往床内逃走了。他的手伸的更深了些,想将乔玉捉出来。
乔玉躲在被子里头,景砚温热的手指已经碰到了他的后背,很痒,他蒙头盖脸的,一丝光也瞧不见,凭着本能向前头钻,却被痒得忍不住蹬腿,“咯吱咯吱”地笑了起来。
景砚不再和他闹了,俯身连着被子,要将乔玉整个人抱起来了。乔玉却很不听话,紧紧抓着被褥和床沿,仿佛宁死不屈,绝不离开。
景砚怕他再挣扎着凉,不再勉强,放他下去了,轻轻叹了口气,道:“不好好睡觉,跑到这边来做什么?”
他知道的,却非要乔玉说出口。
乔玉裹着被子,在里头软软地哼了几声,待景砚又重复问了几遍,才答道:“你不许我带别的东西来,那我总可以过来暖暖床,当个人肉暖炉。被子扔出去会脏,煤炭会碎,可是把我丢出去,我拍拍衣服再进来就好啦!”
他越说越开心,到最后还颇有些沾沾自喜,觉得自己想到了个好法子。
景砚他朝乔玉贴近了些,沉声道:“你是吃准了我舍不得扔你出去吗?”
乔玉偏着头,因为被戳破了心事,心跳得很快,结结巴巴道:“哪有,哪有的事,我才没这么想……”
景砚审视的目光落在乔玉的身上,冷淡又幽深,似乎瞧不出什么情绪,接着轻描淡写道:“你人小体轻,一只手就能被拎起来,到时候打开门就能扔出去,还能像球一样在地上打两个滚。”
乔玉没料到景砚这么吓自己,一时也听不出真假,瞪圆了眼睛,他闭着眼睛,“我,我,我不怕疼,你要扔就扔好了,反正我还会再进来的!”
他都想好,要是真被扔出去,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自己就抱着太子的腿,不让他走。
景砚道:“小玉会在地上打两个滚,摔破鼻子和膝盖,然后哭着爬起来,也许会扒着门,又或许会拽着我的腿,眼泪水会浸透胸前的衣服。”
他很冷静的叙述,接近恐吓的语调,凝望着乔玉,乔玉却离得更近了些,天真地仰着脸,捉着他的手,仿佛反倒不害怕了。
景砚的声音放轻,食指点了点乔玉皱起的鼻子,笑着道:“可我,确实也舍不得。”
乔玉抱紧了景砚的腰。
景砚问他:“真的要和我一起睡吗?这里不暖和,没有火炉,被子都是秋天的。”
乔玉举高了手,“当然要!他们都说小孩子身上暖和,我可是要给殿下当暖炉的!”
普通的小孩子确实是这样,可乔玉不同,他天生体弱,调养之后也只能保证勉强不生大病,直到现在还特别畏寒,天天吵着太冷。
景砚想起方才捏过的小肚子,最多算是温热,又没忍住捏了他软软的脸颊,“你还是小孩子吗?”
乔玉理直气壮,“当然,我就是小孩子,殿下是大孩子,大孩子比不上小孩子热!”
景砚摇了摇头,用被子将乔玉这个小孩子裹得更严实了些。他没当过小孩子,也不能当小孩子,记忆里从未有懵懂不知事的时候。陈皇后说过他年幼的事情,那时景砚才四岁大,正逢祭祀先祖,元德帝御驾亲征战败后身体就不太好了,受不住祭祀里最重要的礼数,跪拜祈求一整天。
元德帝指着景砚道:“既然朕不能亲去,不如让太子代替,太子是储君,如朕亲临,何况他长在锦绣堆里,不吃些苦怎么能担得起往后的重任。”
这只是个借口,最大的原因不过是元德帝不再放心陈家,也不放心自己的身侧有个太子,长大了会对自己的帝位虎视眈眈,想要在祭祀途中寻个错,以不敬先祖,不堪为君的由头废了景砚太子的位置。
陈皇后不同意这件事,景砚那时候还太小,不该承受这样的事,大吵了一场,最后还是去了。
景砚就那么跪了一整宿,动都未动。
他一贯擅长忍耐,一年一年,从四岁到十五岁,他替元德帝跪了十一年。
直到现在。
景砚想,不过即使自己有这样懵懂稚气的孩童时期,估计也没有乔玉那样的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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