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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头土脸的青颜笑了,徐徐登上船,哼起小曲。哪知行至江心,两位船夫突然扔掉船蒿,摘下斗笠,前后朝青颜逼来。青颜一激灵,惊问:“你们作甚?”船夫不答话,青颜立刻窜起来跳到船头,望了望彼岸飘渺的雨花阁,深吸口气,跃入江中。

作者有话要说:

齐林比青颜大三岁。

六载别离——韩水

第5章韩水

都说青颜公子投了锦江,命丧黄泉了,可他自个儿却不想死。睡三天,睁开眼,看到小窗外阳光明媚,青颜掐自己一把,还疼。

原来是碧树求叶管司到江中捞人,这才救下他一条命。碧树道:“这草屋不可久待,养好了身子,尽早逃离皇城。”青颜心头一热,红了眼眶,哽咽道:“该如何谢你才是。”碧树温婉笑道:“要谢,你得谢叶管司。他可是瞒了彭大人,冒险才救的你。”

环顾四周,青颜没寻见叶飞踪迹,叹了口气:“昔日不识好歹,待死过一回方知分寸。若有来生……”碧树忙拦下话来,从怀里掏出一封信笺:“别死死生生的。这是去荇州的路引,到了先安顿,往后再联系。荇州乃青阳公主封地,方拓追不到,十足安全。”

青颜收下救命稻草,心中五味杂陈。他光顾着跑,光顾着恼,却不知自己早被齐林惯得分不清东西南北,是非曲直。如今齐府再回不去,白白地对月思人,却只有风在倾听。

命之悲哀不因卑贱,人若自由何须富贵。这一去,不分是非对错,青颜给自个儿立了两条规矩。其一,好活不赖他人,其二,宁死不做棋子。

风餐露宿强撑到冀中地界,还是没躲过囊中见底的这日。青颜不知西陵道还有多远,只是腹中空空如也,再也走不动。人瘦了,皮肤糙了,原先细嫩的一双脚上血泡连连,可青颜从未哭过。

他的泪是戏,召之即来挥之即去,而他的心,不甘服输,坚韧得很。

城中张贴榜示招募劳力,搬三十袋粮换一枚铜钱一碗粥,青颜挨着人群站了许久,终于怯生生走上前揽活。他已十七岁,无法再去押柳之所卖相,何况又还要赶路,落不得脚。

管事的府吏眼也没抬,叫他先记个名,再去取粮。青颜低头看了看自己,一身破衣烂衫,和那帮浑身汗臭的劳工并无二致,可却怎么也鼓不起勇气扛粮袋。

至中午,粥场开锅,青颜对那掌勺的挤眉弄眼道:“先给一碗,吃饱了才能……”可谁也没听见,后面的一把推搡开他,骂道:“这儿没吃白饭的,滚。”

之后,青颜只好灰头土脸地蹲在墙角发愣。掌勺见了心软,打碗残粥递到他面前,问道:“手脚健全,为何不肯干活?”青颜道:“粮袋足足二尺高,我扛不动。”掌勺笑了:“嚯,试试嘛。”

于是,青颜抱着赴死之心,俯下身,闭上眼,双手抓住粮袋,一扛……原来,东西并不重,不仅扛起了一个,似还能再扛一个。初尝劳苦之滋味,青颜却喜极而泣,对着目瞪口呆的掌勺连磕了三个响头。

苦干半月有余,青颜攒足了上路的盘缠。他辞过府吏,谢过掌勺,攥着荇州路引投西陵道而去。如此,每过二三座城,便停下来揽一阵活计,待挣了钱再上路。路长了,青颜结识不少落魄旅伴,其中有个商人叫陈力,自诩见多识广。

一日,刚给主家搬完木料,众人皆在树下上纳凉,陈力侃起皇城临安,眉飞色舞:“天子脚下,何其繁华,高阁豪宅不计其数。想那八宝酒楼王老板知是我陈力来了,特意盛宴款待……”

确实,有个八宝酒楼,不过老板不姓王,姓彭,是彭昊的亲戚。青颜静静听着,也不点破,仿佛昔日的纸醉金迷只是虚梦一场。

有人嘲讽道:“既然如此能耐,为何流落至此?”陈力却突然蔫了,目中空洞,不再诳语连篇,仿佛丢了魂。待天黑散伙,陈力还呆坐在树下,挖着树皮,指尖皆是鲜血。青颜不明其故,上前劝慰,竟惹得陈力哇一声,嚎啕大哭起来。旁人道:“你别理他,一会儿就好。”

百重山峦千里路,吃尽人间苦。青颜走了整整三月,终至荇州。入城之民流,如滔滔江水绵延不绝,青颜瞪大了眼,问是何故。守城门吏抓过他皱巴巴的路引看了一眼,答道:“西陵道民生安乐,富可敌国,天下之人谁不想来。”

既来之则安之,青颜穿梭于闹市,顾谋生计。所幸,西林城崇尚礼乐,专辟有吟月街,林立十八乐坊,荟萃琴师无数,而光论琴技,青颜自信天下一流,冠盖群芳。

他走进戏楼,把随身盘缠往方桌上一洒,叫了壶女儿红。开始都是寻常曲子,什么高山流水,什么平湖秋色,美则美矣,却听得青颜呵欠连连。他正欲起身,突然一串清亮琶音划破寂空,揪住了心。

当世乐曲,尽皆是打肿了脸也要撑出阳春白雪之高雅,唯独这一首毫不做作。乍听显俗,可一直听下去,有大俗即大雅之韵味,颇具深意。

曲终人散,青颜问起此曲出处,店小二道:“是苏木乐坊的韩毓先生为青阳公主所作,叙民间旧俗。”青颜默然,低头看了看自己的那双手,心里一酸。他四岁能弹双弦琴,六岁能作合音谱,年方十岁红遍皇城临安,自小便是真爱音律的……

生平头一回,青颜有了主见,他寻至苏木乐坊,要拜韩毓先生为师。乐童道:“公子先奏一曲,坊内自有评断。”青颜便飘身落座,信手拈来那六月冰,冬日火,才华飞扬。

可是临了阁楼上传来两声铜铃,乐童递来绢帛,上书:“心俗则音律不雅,公子请另觅良枝。”青颜不争,一脸识时务的俊杰相,说走就走。

转身,他把城里十数家乐坊串了个遍,技惊四座。待各家争相送来礼帖,他又一一谢绝,二进苏木坊。

这回,总算见着了庐山面目。韩先生年四十,仙风鹤骨,如世外之人。他闭着双目,淡淡道:“公子若求清静,最不该来此地。”青颜一时不忍,讽刺道:“吟月古街上十八乐坊,琴瑟争辉,唯先生这儿冷冷清清,门可罗雀。怎么会错?”

韩毓道:“公子之琴技,不需雕琢已是上乘,韩某无可教授。”青颜立时暗悔,掐了自己一把,口出衷言:“只要先生肯教,让我当牛做马都行。”禅坐不动的韩毓终于微微点了点头。

话说得狠,方显诚意,可青颜没料到,韩先生当真让他干起苦活来——打井水,洗屋堂,搬货料,喂牲口,一样不落。连下人们都笑他是空有富贵心,身为下贱命。

韩先生云游四方,一去便半载,这期间,青颜没学到什么琴艺,倒是把坊间杂务打理得井井有条。吟月街上的乐师们每每逢着他,皆要喊一声韩管家。

韩管家面上不吃亏,嘴上也回敬,可心下却不真计较。毕竟韩先生的曲,铮亮如皎月,涤荡前尘,彻洗人心,有朝一日若得其真传,死也无憾。

隆冬之际,韩毓姗姗迟回,叫来了那有名无实的弟子青颜。青颜年十八,身披粗麻,动作利落,再不是先前弱不禁风的娇贵模样。韩毓叫乐童摆上古银琴,对青颜道:“今儿就弹《春常在》。”

青颜畏怯道:“一年未碰琴弦,手法早已生疏。”韩毓却闭眼禅坐,并不接话。于是青颜只好拨弦。本该旋转飞扬的曲子,眼下却磕绊破碎,碎得青颜心如刀割,弹到一半就摁住了弦。

韩毓问:“都忘了?”青颜汗如雨下,羞颔地点了点头。韩毓睁开眼,双目如镜,笑道:“忘了便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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