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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衍看他眼中红光大盛，极为头痛，心下考量一番，解释道：“哪有什么弟妹，哥哥说笑了，我不让哥哥进去是因为这里面是掌管神仙妖怪的万世姻缘之处。如今哥哥非要看也可以，但是等出来后哥哥要答应我一个条件，”神宫中有两处绝不能示人之地，一为弥罗城，掌管命运之地，城里有三座大殿，其中姻缘殿就是执掌除人类为其他有灵智生物的因缘之处，比天庭执掌人类姻缘的月老高出不知几何，一处是天道演化之处，名为道转池。如今道衍要带杨戬堪破天机，承受的天道威压恐怕足以压灭玉帝王母的神魂，他此时不过倚仗自己身为天道化身，才做出这等冒险决定，要杨戬答应的条件正是要他“心甘情愿”的去轮回，除去魔气。若是可以暴力去除魔气，他也不会这样冒险，心里哀叹一声，等着哥哥的回答。

杨戬看他说的信誓旦旦，暂且放下疑惑，淡淡的说道：“可，只要不违背道义的事情，哥哥都可以答应你。”他入魔全是因为对弟弟有了情，并不代表他没了脑子，掌管神仙姻缘的地方？他越发觉得这神宫古怪如此之多。答应下来也是因为想要探寻这神宫背后影藏的事情罢了。

道衍幻化一件衣物出来，和兄长一同走进姻缘殿，一踏入门内，二人仿佛踏入另一个空间一样，漂浮在黑暗中，而不远处全是各色人偶，有木石金玉各种材质，其中又有万条红线牵连，有些小人身上卷得圈数多一些，有些卷得少一些，道衍缓缓吸了口气，杨戬踏入这神殿开始，他的全身的力气就仿佛抽空了一样，他赶紧挤出一个笑容介绍起来：“这些人偶都是在世神仙精怪的代表，分门别类，有妖族，精灵，鬼怪，神兽，仙人，妖仙，神明，越向深处走，越强悍，向普通精怪，小仙，河湖龙族就在最外一圈，哥哥的位置在里面很远的地方呢。”

杨戬进到这地方正处于十分惊讶的状态，哪怕道衍神宫只有这一处也足够碾压三界了，一时间思绪万千，没有注意到弟弟渐渐苍白的脸色，他一下抓住问题的核心：“如果这是真的姻缘殿，为何你从没向外界展示过，只要你随便拿出一点东西来，都足以震撼三界了。更不要说那无耻的玉帝。”他不明白弟弟这样做的原因，如果弟弟肯出世，那就是三界之福。

道衍但笑不语，回避着杨戬的问题。杨戬见他又是这副茶米油盐不进的样子，也问不下去，有些恼怒的向前走去，忽然有一根奇特的红线吸引了他的目光，这是一条细细的仿佛随时能断掉的红线，从龙族区域的中间一路飞向神仙区域的最深处，杨戬心里有一种明悟，仔细一看那龙族正是他的妻子寸心，寸心是水晶人偶，上面只有一圈单薄的红线，杨戬这时升起好奇，想要去看看自己的红线，向前走了好一阵子，似乎不过走了寥寥数步，又好象跨越千山万水，看到了一些光团亮在前方，他先放下对弟弟的芥蒂，问道：“这红线之间又有何区别？那些光是什么？”

“红线缠绕的圈数是姻缘的深浅，那些光芒是神明的化身，诸如玉帝王母人偶是承载不了这种力量的，他们的姻缘线是一道金光，万世不破。哥哥就到这里吧。”道衍艰难的说着，他已经难以支撑继续向前的阻力，如果再不退出，后果难以想象。

“为什么我的姻缘比玉帝更深？这一路也没看到你。。。”杨戬还想去看一眼，他的红线直直延伸到无尽的黑暗中，这时只听到身后咚的一声，他回头一看，发现道衍已经倒了下去，脸色惨白，唇角有些鲜血溢了出来，这下也顾不得探索，急忙抱起弟弟：“道衍，你怎么了？醒醒！醒醒！”

道衍双眼紧闭，一副痛苦模样，他高估了自己的能力，毕竟百年裹足未前，时时承受着天道威压，如今竟有着神魂消散的趋势。杨戬猛然发现弟弟的身体隐约有些开始透明起来，想想进入神殿后道衍少言寡语的样子，反应过来，急忙带着弟弟奔出神殿。

一出神殿，就看到颜陈离火等候在殿外，原来道衍消散，神宫也会不复存在，他二人也有感应，一看到杨戬，连忙上去迎接：“二爷，快随我来，主人这是神魂不稳，天墉城有秘宝可以救回主人。”他俩对视一眼，苦笑，这道衍为杨戬准备的轮回最终竟用在了自己身上。

“还不快走，其他事情之后再论。”杨戬一急之下，魔气又渐渐隐藏到了体内。他们感到天墉城中一处大殿，此殿名为轮回殿，地上部分威严霸气，但玄机却在地下，地下有一玄冰密室，可以暂时冰封身体，让神魂进入轮回中调养。

到了玄冰密室，杨戬将道衍按照颜陈所说放进冰棺，看着弟弟稍微平静了一些的面容，焦急的问道：“这到底怎么回事，道衍怎么突然就倒下了，现在该怎么做？”

颜陈为他简单解释：“道衍真君是天生神明，他的身体是由母亲的血孕育出来的，然而父精母血，乃天道法则，道衍真君就算法力强大，但是身体确实比一般神仙更容易消散，姻缘殿暗含天机，道衍真君带您进去窥破天机，才会变成这样。当下便要进入轮回，百世之后才能回来。”

杨戬当然听出他话中的漏洞，但此时也不打算多问，正准备让他们送道衍轮回时，离火却拦了下来，他看着满脸焦虑忧愁的男人，突然沉声说道：“颜陈不敢说的就由我来说，您知道主人他身上有许多秘密吧，但您肯定不知道神宫为什么只有妲己和您进来过，因为随着来者的实力，主人时刻都要承受着天道威压，您确实是强悍无比，可是我主人因此要时时受足以压灭大罗金仙的天罚，姻缘殿又岂是一般人能进的地方，主人也让您进了，您在里面看的越多，主人所受压力就越大，现在要进本来给您准备的冰棺了，呵呵。”

“什么？你说什么！！！这不可能。。。。这不可能。。。。”杨戬恍若雷击，他身形一晃，说不清的滋味涌上心头，热泪几乎顷刻就要滚出眼眶，压下心中的情愫，当下救弟弟最为要紧，他颤抖着声音喃喃道“这一切都是杨戬的错，是我这个二哥做得不好。如果他要转世，我这个做哥哥的自然要陪他的。你们开启轮回吧。”

“这便是我要和真君说得事了，真君身负魔气所以这么多年下来，才越发偏激，主人想必正打算送您过来轮回，才命我等开启天墉城，这也是为什么我说冰棺是给您准备的。”离火也不看颜陈脸色难看，径自说了道衍命他保密的话：“现在有个两全其美的办法，您现在是仙人，身体里又有神明血脉，真君可取心头血一滴，送进冰棺，再辅以阵法，让主人的身体消散后与精血凝在一起，是为新生，这次全了父精母血，身体也会更加康健。最后陪伴主人转世，赎了这些年的罪过，也成全了您的心愿。其二轮回中您的魔气逐渐消去，也就不会伤害道衍真君了。”

“父精母血？那我岂不是成了道衍的父亲。”杨戬对于取心头精血毫不在意，毕竟弟弟就是他的心头肉，即使心头精血不过三滴，他恨不得都给了弟弟，只是道衍为何是天生神明的缘由今日他才算明白，想到幼弟如果用自己的血凝出身体，那他可真就是长兄为父了，这个认知让他有些欣喜，当下毫不犹豫的同意下来。

取出精血，杨戬的脸色也灰败了几分，但看着冰棺中的灵雾旋转着凝成了一个婴儿的模样，一时间心里又多了几分满足之感，他的道衍这回要由亲手抚养了，看着婴儿玉雪可爱的小脸蛋，虽然隔着冰棺不能触摸，他也体会到十成十的做父亲的快乐，他成婚也有几百年了，早就想要个孩子，没想到今日实现这个心愿的竟是他的幼弟，道衍现在不但是他的弟弟，也是他的孩子，这世界上还会有比他们更亲密的人吗？他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嘱咐两位值官：“容我之精血的事情不要告诉道衍，省得他又担心。另外还请二位讲讲魔气的事宜。”

一切准备停当后，杨戬就跟着进入了轮回。

作家想说的话

明天去外地，请假两天。

第29章几度乘风问起居（父子）

阳川县是南方一个略为偏僻，人口不多的小县城，最近县里搬来一个大户人家，是一个青年男子带着一个婴儿，也没有人知道他们是什么来历，隐约听闻是蜀地迁居过来的，那男人出手阔绰，买下一处大宅，又几乎雇走当地所有工匠赶工重新修葺了一番，若说这也不是什么奇闻，天下富人老爷多如牛毛，奇就奇在这男人生得实在好看，恍若天神下凡，丰神俊秀，又是孤身带个孩子，想必是个鳏夫，惹得县城里一众大小姑娘春心萌动，想要给那孩子当个后娘。

可是这男人平日里鲜少于县城里其他人家来往，还隔不了几天就出门谈生意去，对大小娘子都是以礼相待，毫不逾矩，慢慢大家也就熄了心思。转眼间，这户人家在县城里也落脚有七八年之久，当家的老爷渐渐名声不显，人们若是谈起他家，必定是在说那顽皮的小公子。

这户人家姓杨，杨府小公子杨道衍长得那叫一个机灵可爱，而且十分聪颖，就是最爱捉弄人，上至发蒙的先生，下到婢子小厮，唯一能制住他的也就是他爹了。这几天小公子倒是极为老实，杨戬看他一眼就知道这小子憋着大招呢，他带着道衍进入了这个没有神仙的世界，作为他的父亲开始这第一世，想着让弟弟好好过一世凡人生活，总归有他看顾着不会出什么差错。

看着认真吃饭的儿子，他眼中透露出微微的暖意，想着这几年小家伙天真的模样，内心充满愉悦之情，柔声道：“道衍，慢点吃，小心噎到，下午让碧玉去买点儿金华楼的新点心给你尝尝。”

“嗯，爹，你是不是最近又要出门啊？”道衍黑亮的眼睛滴溜溜的一转，认真地问男人。

主座上的男人摸摸男孩柔软的头发，笑着说：“爹不去赚钱，谁来给我们道衍买新玩具，好吃的东西呀？”

“爹这么辛苦，等道衍长大一定会好好孝顺爹的。”男孩握握粉嫩的拳头，坚定的说道，逗得男人开怀大笑，亲昵的蹭蹭他的小鼻头。

随着杨道衍日渐长大，杨家老爷出门谈生意也不再那般频繁，一年也就两三回，出去个月余，据说是回蜀地了。第二天正是个春暖花开的好日子，一早收拾好行装，杨府出来三两辆马车，每次随行的仆人都是老爷从蜀地带回来那几人，一行人不急不忙向城外走去。只是今日与往日最大的不同，就是这队伍后面还坠了个小尾巴，道衍正想着跟着车队走出去城去，等到晚上车队休息的时候，他再出面，父亲肯定不会赶他，再腻歪腻歪自然就可以跟父亲出去玩上一两个月，又免去读书的烦恼，又可以接触生意，好歹他也是杨家的继承人，早点接触杨家生意也没什么不好的。

他心里藏着各种鬼主意，仗着身子骨比同龄小孩更加强健，也悄悄跟了一个白天，等到下午车队已经走到了云髻山的范围，却偏离了主路，渐渐深入密林小路，道衍十分奇怪，更加小心的跟上去，又过半个时辰，那小路已经不能通过马车，就看见杨戬从马车中下来，轻轻一挥手，什么马匹车辆，仆人货物都消失的无影无踪，道衍被这一幕骇的跌坐在地上，他捂着嘴，不敢出声，一直看杨戬摇身一变成了比现在年轻几岁的白衫公子，随后点地飞向天空，不过须臾就消失在视野中。

小孩哪里见过这种阵仗，呆坐了半天，原来爹爹是仙人，他下意识拒绝想杨戬是妖魔鬼怪的可能性，原来爹爹那么年轻俊美，为什么爹爹可以飞天，我却不可以呢？道衍心中生出些焦虑，难道我不是爹爹的孩子？他的思绪庞乱杂绕，眼见着林子黑下来，连忙向杨府跑去，心中慌乱，也顾不上害怕漆黑的夜幕，好不容易在半夜摸回了自己的卧室，想到明天还要给管家解释自己去了哪里，心里更加烦恼。

接着几天，道衍想尽办法打探了管家和侍奉杨戬婢女的口风，显然这些人是不知情的，只有阿柳阿武他们几个跟着杨戬去蜀地的奴仆知道，突然间又想到也许那几个人只是父亲变出来的障眼法罢了，问了又有什么意义，坐在府中小花园的栏杆上，男孩一脸忧郁的想。乍一知道父亲可能是仙人，他心里却没有半点高兴，因为很显然他从小到大从未显示过什么天赋，只是个普通的凡人，这样巨大的落差让他一会儿疑心自己到底是不是父亲的孩子，一会儿羞恼于自己这没出息的模样。

就在杨道衍把杨府上上下下弄得提心吊胆后，杨戬终于回来了，他笑着和儿子招手：“乖儿子，让爹爹看看，两个月不见，你好像又高了点儿。不过怎么瘦了？”

道衍看见杨戬僵了一下，随后若无其事的靠上去，让父亲抱着，撒娇道：“爹不在，儿子吃不下饭，每天都想爹回来。”也许是天生的本能，让他没有冒失的去质问父亲，小小年纪装模作样的本事却丝毫不差。

一旁的管家看着小少爷多云转晴的样子，捻捻胡须，心道这小子可算笑了，原来这些天是想爹了，也是了，从小到大也没个娘，都是亲爹一手带大的，难怪老爷走个几日，这孩子就茶饭不思的。

没过几日，云髻山上的道士下山做法，正巧被道衍撞到，他正愁没个由头试探杨戬，当晚就假装兴致勃勃的问他爹：“爹，我看山上道士下来了，听说他们的老祖修成了仙人，腾云驾雾，法力无边，好生厉害，儿子要不也去学个法术，万一能修成神仙呢？”

杨戬心道：这个世界有个屁的神仙，小孩子家家不过看些道士作戏就想学法术，还是趁早歇了他的心思好，面上一片淡然，说：“好好吃你的饭，这世界上没有神仙，什么道士做法，神仙志怪都少看些，你若实在感兴趣，等你大些，爹带你去名山大川游历一番也无妨。”

道衍只看见父亲一面淡然冷漠的样子，他心中有鬼，十分气愤又说不出话来，低下头狠狠扒着饭，好像碗中大米和他有仇一样，也不接父亲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