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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鼎颇为自得地点头称是:“安老,你尽管畅所欲言。官家宽厚,臣子就是有说错了的地方,也不会怪罪的。你有说的不尽的地方,我来为你补充。”

吕祉见赵鼎上钩,方正色道:“虏人一向狡诈,适才赵相公说他们像小孩子,臣看不是,臣觉得他们像是秋猎时候的狐狸,狡兔有三窟,狐狸却有九条尾巴。赵相公适才所言甚是精当,虏人有肘腋之变。臣想再补充一条,刘豫是在粘罕扶持之下,才当上的伪帝;如果粘罕倒台,刘豫也难免被虏人弃置。鱼死网破的形势下,刘豫必争。是以挞懒等人要想铲平内乱,必须得与大宋议和,这样才有余力同时对付粘罕和伪齐。可有一样,虏人越是迫不及待地想要和,就越是不想让咱们看出来他们的虚实,否则岂不还未谈判就落了下风?何况我朝自开都督府后,厉兵秣马颇有征战之意,臣子们日夜所想均是收复中原!内忧外患,这就逼的虏人必须得打了,而且要打一次大的,打得咱们大败亏输抬不起头来,这帮狐狸再提出和议。城下之盟还不是任其所求。赵相公想说得可是这个道理?”

赵鼎脸色先紫红后铁青,险些以为自己阵营中有人把此次廷议的内容泄露给了吕祉,心中把李光等逐人责备了一个遍,半晌才勉强道:“吕宣抚议论精当,后生可畏,真是后生可畏呀。”

“吕卿,真有你的,身在淮西还能心怀天下。”官家听得高兴,耐不住跳脱的性子,称赞道,“朕昨天刚又打了一副好盔甲,还没穿过呢,正好你用得着,就赏赐你吧。”

“陛下,臣的话还没说完,等臣说完了,陛下要是还觉得有理,再赏赐不迟。”吕祉跟官家打交道多时,晓得官家聪明足以分辨是非,但却缺乏成大事之人必须的气魄和毅力,借机敲打道,“陛下,金人处在劣势,尚且如此诡计多端。他日就算金宋真的议和了,这和议又岂能长久?首相的主意诸如祈请等等,好是好,可终归都得看金人的脸色。愚夫愚妇都知道,求人不如求己。”

吕祉不好指责官家,只能画个靶子打到赵鼎身上。赵鼎是用尽心机反为吕祉做了嫁衣裳,到头来还被吕祉指责,他气得把手里的笏板捏了又捏,额头青筋暴起。

“卿等都是板荡忠臣,说得都有道理,不要再争了。盔甲吕卿收下。赵相,你只在平江陪着朕,用不着动刀动枪的玩意,等下朝卿去找黄彦节领个金碗。以后卿捧着金饭碗安心地吃饭。”赵构未免朝论失衡,两边各赏赐了一件信物。不过,官家既是想明白了宋金大势,也就不再耽搁时间,问道,“左右二相与诸位卿家对金伪南侵可还有异议吗?”

因为吕祉与赵鼎适才的解说明白晓畅,众人都纷纷同意金伪南侵已是必然。

“诸卿以为这帮狐狸会侵犯何处呢?”官家不自觉地用上了吕祉适才的口头禅,“川陕、荆襄还是淮西?”

韩世忠早就听得不耐烦,眼见官家问到自己本行,忙道,“黄河夺淮泛滥,骚狐狸们的骑兵过不了沼泽地,臣担保他们的大军不会走淮东。”

赵构没有说话,瞥了一眼丹墀下的群臣,一个个数过去,几大宣抚司的宣抚使独独缺了一个,不由叹了一声,“右相,吴宣抚可是又病了吗?”

张浚此时正暗喜吕祉替自己出气,面上倒是波澜不惊,应道:“吴玠言道上月便患了血亏之症,至今未愈,告假休养身体。但若是虏人敢侵犯川陕,吴玠担保必教他们有来无回。”

吴玠自赵构登基以来,虽然屡立战功,但还不曾朝觐过天颜。赵构鞭长莫及,也只有任他去了,于是十分不情愿地应了句也罢,又问道:“岳卿,你说呢?”

“虏人以前想过操练一只水军,从水路南下,但后来自臣平了杨幺,这事就不了了之了。伪齐也视臣守的荆襄为畏途,数次进兵都被臣打了回去。臣以为虏伪这次南侵,依旧不会以荆襄为攻击的方向。再一个,虏人的主力是骑兵,荆襄僻远,川陕山多,虏人若是南侵,用力多收效却慢,他们想要胁和,攻这两处可是难以达到目的。所以臣以为,虏人应会在荆襄、川陕以疑兵牵制我军,而将主力开赴淮西。一来便于转运粮饷、二来便于骑兵驱驰。咱们在淮西虽然密布了张宣抚、吕宣抚等军,然而边面辽远,还请陛下早做打算。”

作者有话要说:

嗯,历史位面穿越真是牵一发而动全身,随着蝴蝶效应越来越大,与本位面历史的差距也大起来了。

感谢iceer74大人的地雷

第76章五年平金(6)

岳飞哪怕说得再委婉,仍然是指淮西为诸屯驻大军中的软肋,淮西诸将乃是金人眼中的软柿子,这是连吕祉也捎带着损了。张俊素来脸黑,此时那张风吹雨晒的脸没有头盔遮盖,看上去着实与炒菜的铁锅底不分轩轾。

吕祉早摸透了岳飞的性子,这人千好万好,但真到了陈述对敌之策的时候,便跟换了一个人一样,大事小事都重不过军中之事;原则先行下,人情世故这官场中的第一要务反而成了能讲则讲的装饰。这次好在自己与岳飞判断相同,冲突是不会有的。吕祉有意沉吟不语,他想借这机会看看官家态度。如果官家大惊之下慌了手脚,一会儿或许可以给左护军多要来些实惠。

不意张俊慷慨道:“岳老弟适才说得着实让咱摸不到头脑。先说人数,陛下,淮西陈兵自西而东,依次是吕宣抚的左护军、臣的中护军、还有陛下的殿前军,陛下新提拔的勇将刘锜手下那只威名赫赫的八字军也是随时待命呢。四只大军加起来不下二十万人,比起荆襄或者川陕的单只队伍至少多上一倍。若说两淮边面辽远,那更比不上千里荒芜的荆襄六郡。依臣看,岳老弟是言过其实了。陛下,臣也在这里打个保票,伪齐和金人要是敢联合进犯淮西,臣和吕宣抚一定也让这些个混蛋有去无回。”张俊不仅一反常态地赞美八字军,最后一句竟将话头牵扯到了吕祉身上。

赵构被他提醒,不禁转问吕祉:“吕卿,刚才岳卿和张卿的话说得都很有道理,卿的防区是他们南侵首当其冲之处。朕看卿思虑多时,一定是已经有了主张,卿其为朕一言。”

吕祉心中冷笑,张俊这厮所以大言不惭,定是揣摩透了这次的仗是躲不过去了,伪虏要打宰执要打就连官家都不备舟船航海了。张俊去年因为怯战收了道官家不战即斩的手诏,这次急于改变官家对自己的印象,所以才说出一番豪言壮语。但这厮毕竟是个无耻鼠辈,并不敢独自对敌。他最后牵出自己,就是想让自己向官家提条件要援兵。

“陛下,”吕祉微笑道,“臣深思多时,岳宣抚说的重点是在他们为什么会侵犯淮西,张宣抚说的则是淮西的驻军不怕他们。”吕祉有意按赵构的习惯,对金伪用了“他们”这一敬称,实则为讽刺,“臣以为,两位相公各抒己见,俱是切中时弊。臣只想再补充一事,还望陛下不要怪罪臣言语唐突。”

“恕卿无罪。”

“陛下,张宣抚适才所说,臣看非得是淮西诸军统一事权才能实现。否则,比如,”吕祉看向岳飞,一本正经道,“臣在庐州打仗,后方说着应援却悄悄把兵都撤到长江南岸去,这还让臣如何区处?若是一个士卒得守五里的淮水才能应付金伪大军,岂非真成了地面辽远!岳宣抚,下官请问你,如果只给你五万人你守得住淮西吗?”

吕祉这话明枪暗箭都指向张俊,影射他去年淮西散布流言,未战先退。偏生吕祉是对着岳飞说的。

其他人都在暗笑,岳飞却恭敬一揖:“吕宣抚不须忧虑,自家与宣抚同袍连气,要是庐州有警,下官自当依旨应援。若有片刻迟疑,愿依军法从事。”

吕祉一恸,历史上岳飞被杀第一条的罪名,可不就是不援淮西。忠心若此反遭大戮,世间不公莫过于此。

张俊却把吕祉和岳飞地唱和当作有意侮辱,气地跺脚大声质问道:“吕宣抚有话明说,这是看咱不顺眼,觉得咱的兵不听指挥,到不了手臂指挥手指的随心所欲,想要咱的兵权来统一事权吗?”张俊忽然跪倒在地哭道,“陛下,只要陛下一句话,臣一定跟刘节度一样奉上所统的兵将,不劳吕宣抚费心惦记。只求陛下念在臣明州功劳份上,念在臣平定苗刘之变的份上,让臣终老于林下,陛下。”

张俊此举十分不成体统,也是南渡君臣没有法度惯了,武将之间连争夺个女人都能打上金殿,才出现今天这一幕。尤其张俊这话还不知不觉间得罪了左相与右相:明州的功劳赵鼎是不认可的,而平定苗刘张浚一向视为己功。左右二相同时哼了一声,达成了今天奏对以来唯一一致的看法。就连官家也没有理睬张俊,反而动情地对岳飞说道:

“卿援承楚、援庐州的殊勋,朕都记着呢。君命召,不俟驾而行。国而忘身,谁都比不过卿。要说朕有担忧,”赵构忽然一皱眉,锐利的目光看定张浚与赵鼎,“也只担忧驿马跑得太慢,诏书不能及时传递到鄂州。一来一回二十天的时间实在太长。左右二相,重建驿政的事情,朕就吩咐给你二人了。你们得用心给朕办好。”

虽然官家行事向来出人意表,但类似这样深情地称赞,吕祉还是第一次听到。细究其意,大约还隐含着对未能将左护军交给岳飞执掌的歉疚。即使凉薄如官家,竟也有念旧情的时候。

岳飞伏地良久,方道:“陛下厚恩,臣粉身碎骨无以为报。”

赵鼎与张浚也连忙领旨。

“卿等平身。”官家这才一甩袍袖,转向张俊冷冷道,“卿刚才说得朕都听明白了,非常有道理,也是忠心可嘉。”

张俊忽然就收了哭声,他个作威作福惯了的,哪里放得下兵权,立即仰望着官家疑惑道:“陛下,您这是许了臣告老吗?陛下,老廉颇还能吃十碗干饭呢,臣不老,愿再为陛下征战三十年。”

“唉,”赵构叹了一声,随即脸色一沉,“张俊,再过三十年,你还可以比廉颇,朕可要成花甲老人了。真要花费这许多年,卿等得,朕可等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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