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赦现在忙着给狐妖护法,哪里顾得上这些?不过是趁狐妖熟睡之际,自己画了些安神驱邪的符篆,连日使人送去白云观。又写信给白云观观主,说替自己将这些符篆送给所需之人,所得香油钱由白云观处置。
贾赦想过了,如今牟尼院和都阳观被灭,正是正教发展良机,自己是道教弟子,肥水不流外人田,既然这些人家求到自己头上,左右自己没空,何不趁机帮白云观将名声打出去呢?
前来求助的人听了贾赦指点,都纷纷去白云观求求助。
八月十四那日,贾赦曾在白云观做了一场法事,和白云观观主玄仁道长相谈甚欢,玄仁见贾赦送来符篆让他帮忙布施,自然不会推辞,因而前来白云观求助的人家也都没有空手而归。
那日在牟尼院被劫持的女眷之所以会生病,除了惊惧之外,最大的病因是生魂离体,贾赦画的安神、驱邪符篆都是对症的,这些人阳寿未尽,得了符篆之后有不少病情好转的。口口相传之下,没几日,白云观的名声就传出去了,香火也旺盛起来。
前去白云观问道求符的香客络绎不绝,贾赦自然也乐得正统道教收回失地,反正给狐妖护法的时候,也是在大书房无事可做,便画了不少符纸给白云观送去。
到了第五日上,外头门房来回话说,白云观观主玄仁道长求见。
狐妖还没醒转,贾赦不好离开,就命人直接将人迎进大书房来。
玄仁进来之后,也顾不得客套,向贾赦拱手一礼,开口就道:“侯爷听说了吗?城内现在有狐妖作祟,外头皆传狐妖是侯爷府上……”
话刚说到一半,猛然见到贾赦书桌上四仰八叉睡着一只白狐狸,吓得玄仁一愣,满脸忧色道:“难道外头那些事,当真是侯爷府上的狐狸所为,因而侯爷处置了白狐?”说着往书桌上的狐狸看了好几眼,只觉那狐狸虽然睡着一动不动,却又似乎微微有呼吸,倒不像死了。
贾赦这几日没出门,消息不通,听得一头雾水,还没来得及回话,谁在书架上的踏雪就喵的一声跳下来,威风凛凛的站在玄仁面前,满身猫毛炸起,喵了好几声,一副要替自家好哥们儿狐妖出头的样子。我家狐狸不过是一觉睡得久了点儿,这就来给我家狐狸泼一身的脏水,谁敢处置我家狐狸?你死了我们家狐狸都不会死。
贾赦将踏雪抱起来,顺毛撸了两把,命人上了茶,屏退下人,才请玄仁坐了,道:“我这几日有事不曾出门,外头有何传言,和我家狐狸又有何关系?道长不妨细说。”
玄仁来得甚急,将一碗茶灌了大半碗,才道:“近日城内不是多怪病吗?贾侯爷送来的符纸倒极灵验,前来求符的人也越来越多,没几日,求了符纸的人家病情好转,纷纷前来还愿。白云观好久香火都没这样旺盛,老道高兴不及。
只是从前日开始,就陆续有人求符,说是家中有人得了急病。谁知求了侯爷画的符纸回去,次日病人就死了。倒是有几个同样病症的人,求了白云观的符纸,后有高人上门说远观府上气象,发现府上人口不利,前来救治。难免总有人家相信的,就请了来人入府,那些上门相助之人让丢了从白云观求的符篆,说这符篆不但不顶用,还会招来杀生之祸。
那不知哪里冒出来的高人蛊惑苦主说:苦主家中人口不利,皆是狐妖作祟。而这狐妖不是来自别处,正是侯爷家养的。这作祟的狐妖是侯爷养的,白云观的符篆是侯爷画的。这还能顶什么作用?
白云观的符篆便是初时有效,也是为了引人上当。这些符篆与其说驱邪,不如说招邪,只等主家放松警惕,戴着符篆之人便会被侯爷家的狐妖吸干阳气而死。更有甚者还说……”
“还说什么?看我不去撕烂他的嘴!气死我了,气死我了!”房中原本只有贾赦和玄仁道长两人,此刻却突然多出一道男声,将贾赦和玄仁都惊了一跳。
贾赦循声望去,不禁让眼前情景逗得忍俊不禁。原来口吐人言的不是别的,竟是服食月华丹之后,沉睡醒来的狐妖。狐妖在书桌上跳来跳去,吹胡子瞪眼,显然对外面的谣言十分气愤。贾赦再算时辰,此刻离狐妖服食丹药之后昏睡,已经足七七四十九个时辰。
狐妖继续道:“本大仙不过睡了一觉,谁敢这样编派本大仙?”喵~一旁的踏雪伸出毛茸茸的爪子拍了一下狐妖的背,状似安慰狐妖。
“这……这……”玄仁老道长被惊得语无伦次,这了半日说不出话来。
那狐妖却十分不服气,怒道:“你个老道士,一把年纪,好妖坏妖都分不出吗?本大仙保护了多少村民不受蛇妖戕害,从来没吃过开了灵智的生灵,你居然也相信那些胡说八道的谣言,还到处传谣,这点儿眼里都没有,你还当什么道士!气死我了!咔!”狐妖越说越气,说到后面,张嘴对着玄仁一吼,露出满口尖牙。
其实玄仁修为也不弱,驱除小邪小祟,与人相面测八字都极准。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二十多年,他总不能请神上身。修道之人,除了贾赦这样天赋异禀的可以肉眼观气,其他修士都是要借助神力才能开天眼。而所谓开天眼,便是用灵力和各派祖师沟通,请祖师上身,借用祖师天目,看穿一切善恶正邪。
玄仁被小狐妖一通话骂得老脸微红,看了贾赦一眼说:“老道惭愧,被流言所惑。”
贾赦一笑道:“这个无妨,与道长无关,本侯还要多谢道长报信之德。只是放出流言之人可恶,冲着我来还罢了,却不想又连累贵观名声,倒是我的不是了。”
玄仁无奈一笑道:“这倒无妨,白云观当初香火何等鼎盛,也是被传出有妖孽邪祟,才一落千丈。有侯爷相帮,这才刚有了起色,不想又遭人陷害,许是我们观连累了侯爷也不一定。”
贾赦听了,冷笑道:“这些针对我们正教鬼蜮伎俩,也谈不上谁连累谁了。唇亡齿寒,若咱们不齐心协力,正了这乾坤,将来谁也无法独善其身。”略顿一顿,贾赦又满脸凝重的问:“前儿我到贵观做道场,曾在三清殿上香遥祝,但我却一丝都感应不到三清祖师。不知玄仁道长平时问占卜卦,能否感应到祖师们?”
这一问,玄仁就尴尬了,沉吟半日才道:“不瞒侯爷说,以前贫道是能的,大约二十四年前,贫道突然感应不到祖师了,当时贫道以为只是一时的,谁知二十多年过去,频道日日勤做功课,供奉祖师的时候也都会试试,却依旧毫无感应。难道侯爷也……”
都是修行之人,互相自然明白什么意思。贾赦顾然脸色凝重,玄仁也不禁出了一脑门的冷汗,举着袖子擦呢。贾赦和玄仁都明白:修为足够的正派修士感应不到祖师,意味着凡间和天庭沟通的通道被切断。玄仁心中感叹难怪如今邪魔当道;贾赦则是感叹难怪警幻敢为所欲为。
两人都面色凝重,谁也没说话,此时,一声猫叫吸引了二人注意,只见刚开始见狐妖受冤枉,十分护短的踏雪,伸出爪子乎了狐妖一肉垫,还一副气呼呼的样子。
接着便是狐妖口吐人言:“你年纪比我轻,修行比我短,自然比我后开口说话,怎么这么不讲理,还打妖?”
玄仁见了一狐一猫可爱,放松了些,苦笑着问:“侯爷这只狐狸都会口吐人言了,生灵修行不易,想来这只狐仙也不会做那些自毁道行之事。但是京城之中,看见侯爷带着一狐一猫出行的人不在少数,外头流言凶猛,信的人越发多了,侯爷近日最好莫要带狐仙外出。”
踏雪听了,幸灾乐祸的对这狐妖喵了一声,似乎在说:叫你比我先开口说话,你就乖乖呆家里吧。叫完,十分得意的跳上贾赦的肩膀舔爪子,一副以后恩公只带我出门的样子。
贾赦知道事情严重,谢过玄仁,亲送玄仁出府,就急急写了一封信,送到戴权府上,一面又派人出去打听城中闹狐妖之事。
像戴权这样的当红首领太监,在宫外都有宅邸。京城中传出闹狐妖的事,虽然明着直指贾赦,却极有可能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这些时日,贾赦简在帝心,满朝文武都知道贾赦得景安帝青眼,这个时候传出贾赦是妖道,只怕紧接着就会有景安帝乃昏君,任勇妖道的谣言。此事于景安帝而言,只怕也是一场不大不小的危机。
贾赦派去送信的管事刚刚将信送走,门房又来回话说云御史到了,贾赦自然命人将云御史迎进来,自己也去二门上接,谁知贾赦刚见到云御史,门房又来回话说林如海也到了。
林如海如今是云御史的上司,贾赦的妹夫,二人又一起在二门上接了林如海,三人才一道进了大书房。进入书房之后,林如海只喝了茶,便开门见山的道:“大内兄可知外头传言?”
贾赦见云御史神色,知道云御史只怕也是为此事而来,就点了点头。
要说林如海和云御史前来所为何事,贾赦也猜到了几分。这次针对贾赦的谣言果然是一条龙服务的。先是京城中莫名有人被邪祟所害,接着传出贾赦养狐妖取人阳气之事,接下来便有人要弹劾晋江侯贾赦。
因为林如海是贾赦妹夫,贾赦解决城西新官邸一事,云御史受过其恩惠,这二人得了消息,才急忙来通知贾赦,让贾赦有个准备。贾赦谢过二人,又道:“这些流言冲着我来,自然不怀好意。我怕二位回府路上不太平,还是我亲送妹夫和云大人一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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