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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给我老实呆家里。

从高中到大学，孙哲平从来没给张佳乐摆过脸色，甚至算得上事事都顺着他。张佳乐几乎都要忘了，他第一次见到孙哲平的时候，光用看的就知道这个人是多硬的脾气。就像被宠习惯了，突然不顺毛摸，张佳乐心里蓦的涌起一阵不解和委屈。

凭什么……

不凭什么，孙哲平不再看他，把医用胶带收进装着病例的塑料袋里，毫无商量的余地，说，你别逼我把你绑床上。

这话当着叶修的面就说了，命令的语气和难堪的措辞几乎是瞬间的，彻底的，激怒了张佳乐，他满满的委屈和不解全部成了锋利的愤怒。他噌的站起来。

孙哲平你给我差不多一点！你凭什么替我做决定？！我还就告诉你了我明天去定了，你有种现在就把我拴着！他口不择言，边大声边把头仰起来拿脖子对人，拴啊，跟你的狗栓一起啊！

你他妈来劲了是吧！烦不烦！？

张佳乐大吼的时候家宠还害怕的呜呜两声，孙哲平一张口狗夹着尾巴就躲叶修身后去了。叶修被突然吵起来的二人吓了一跳，傻愣的起身向前走两步不知该怎么办。

张佳乐不可控制的发抖，移开眼睛看沙发，两人只僵持不到五秒，他转身两步走到玄关就要出去。

……嫌我烦你他妈就别管我！

才拉开门就被孙哲平抓着胳膊拽回来扔沙发上，力大的张佳乐直接摔进软垫里。

残疾人搞个屁离家出走。

原本应该被张佳乐摔上的门重重撞在门框上，孙哲平走了，剩不知所措的叶修和跌坐在沙发里的张佳乐。

叶修注意到张佳乐胳膊上，刚才被捏过地方立刻呈现出被用力对待的红痕。他皱起眉头，原本也不会安慰人，这下更不知说些什么，只能干喊人一声名字。

而刚才还好斗得像鼓胀的河豚一样的张佳乐，这会儿却跟被扎破了的气球似的，他像是听不见叶修喊他，就着跌进沙发的姿势沉默不语。闹闹怯怯的贴近他，呜呜着拿头去蹭他，张佳乐却什么反应都没有。

半晌张佳乐撑着身体站起来，他垂着肩膀，扶着墙，走回他和孙哲平的房间里。咔哒一声，小声带上门。

张佳乐倒进双人大床里，脸埋在柔软的床褥中。耳朵里嗡嗡的，重复着孙哲平吼他。骂他来劲儿了，嫌他烦。张佳乐所有力气都拿来忍住鼻尖的酸热，忍得他甚至忘了要呼吸，他觉得自己要死掉了。

明明没有脱衣服他却觉得冷，扯了被单把自己裹起来。他想不明白，为什么孙哲平突然说发火就发火，他不知道自己哪里错了。就算自己错了，那孙哲平凭什么就可以替他做决定呢。张佳乐是喜欢他，可又不是卖给他了……而且，孙哲平那么凶，还大声吼他……

张佳乐越想越难过，那些愤怒散开了，又统统成了困惑和不解，与浓得化不开的委屈。他眼眶有点烫，闭上眼把脑袋也缩进被子里。他不愿意哭。孙哲平吼他，他才不哭。

孙哲平并不是受不了张佳乐倔。

最犟不过最初那一拳头，孙哲平都挨了，并且当即决定非把他追到手不可。但他对张佳乐一而再再而三拿自己的身体去逞强这点非常恼火。

就像高二那年跑三千米。一点底子都没的人长时间剧烈运动是非常危险的。张佳乐非要跑，跑完在床上躺了一个星期。拼死跑下来又怎么样，他中途停下并不会有人怪他。现在也是，伤在膝盖，走路都疼的抽气，非要去爬山，这不有病吗。

以前那次孙哲平没有立场反对，现在他有了。但他已经有点疲倦了。

在一起三年多，张佳乐在他面前越来越直率，终于不再跟他倔。就在孙哲平以为他懂事了，张佳乐却再一次一脚踩上他的爆点，还跟三年前一样没长大似的。这几乎是孙哲平对张佳乐，唯一的爆点。所以他上来就火了。

孙哲平掏出烟盒一下敲出好多支，他拿一支衔嘴里其他都扔了，却半天没再裤兜里摸出打火机。他在一片昏暗里将整包烟狠狠砸在地上。

张佳乐浑浑噩噩，半梦半醒，看到的全都是孙哲平。有刚才吵架的片段，更多的却是孙哲平对他好的时候。张佳乐还是想不明白，孙哲平明明对他那么好，他心里更苦了。

“咚咚咚”——我进来了啊。

张佳乐一瞬间以为是他回来了，忙撑起身体，说话的却是魏琛的声音。

真亏得魏琛睡那么死居然没被吵醒，孙哲平果然没说错，这房子隔音是好啊。叶修推醒魏琛的时候那表情，真是给吓到了，连儿子都怏了，趴在张佳乐门口不吃不喝不肯挪窝。

叶修都跟我说了。魏琛拖了个板凳到床前坐下，他不评论谁是谁非，只说，这事儿啊换了叶修，我也不会让他去的。

张佳乐已经掀了被子坐在床边，他抬眼看魏琛一眼，说暴君。

话不能这么说……假如孙哲平手腕扭了，得休息，你让他打篮球吗？假如，我就说假如，嗨，你俩是不是真吵啊。得得，再换个，换你们社团的干事总行了吧，随便哪个摔了腿你让他明天去爬山不？

答案来得很快，张佳乐皱着眉头不说话。魏琛也不逼他，只拍拍他的头。

我暴君不了，能不能去叶修他自己知道。换位想想，啊，还好这天不下雨，不然真够狗血的。你脱了衣服好好睡吧，孙哲平有地方去，没事儿，指不定明天还给你带早餐回来呢。

说完起身走了。

张佳乐却没再躺下，他坐了好久。闹闹跟着魏琛好不容易钻进来，把脑袋搁张佳乐腿上偎在他身边。张佳乐一下一下摸着它的头。

看眼表，一点了。连续四个小时脑子里全部，全部都是孙哲平。突然好想他。

现在就要见他。

张佳乐边纠结怎么开口道歉边起身找来手机，一条消息都没有。他打开短信窗口边往外走边编辑，先问问对方现在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