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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哟，”里潼别有深意地看着他，“这么快就想见我爸妈啦？你很有想法啊小哥哥，我爸妈可是从没见过我的恋爱对象的，你这是要成为第一个啊。”

苏屿一愣：“为什么？”

“哪来的为什么。”里潼漫不经心地用指腹摩挲着他的掌心，实话实说，“我不愿意把人往我爸妈面前领呗，我了解自己，对一个人的新鲜感就能维持那么点时间，免得让我爸妈看见我身边的人换得和衣服一样勤——哎哎哎！疼！我错了小哥哥，我现在不是就你一个吗？又没想着把你换掉……啊！”

苏屿一言不发地将里潼掀翻在沙发上，里潼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连忙说：“你不一样！宝贝，我对你的心那什么……天地可鉴！日月那什么……好吧我忘词了。”说着他自己也乐了，“反正我遇见了你那么久就想了你那么久，一直喜欢你，从来没腻过。”

“真的？”苏屿将手撑在他耳边，鼻尖抵着里潼的鼻尖。

“真的。”里潼搂住他的脖子，仰起脸吻了他一下，“小哥哥，我爱你。”

“少来。”苏屿压下满心悸动，故作冷漠，“那你什么时候带我见你爸妈？你还记得你上次出国前说过什么吗？”

“什么？”里潼懵了一下，好一会儿才想起来，“嗯……回来就结婚？”

苏屿想听的就是这句，拨了拨里潼微卷的发梢，没吭声。

里潼想了想，有点纠结地说：“这个会不会太急了？我还没考虑过这种事呢，给我点时间想想行吗？”

苏屿看着他认真的模样，有点想笑。其实在国内同性恋婚姻尚未合法的今天，他个人认为结不结婚根本不重要，他只是想要点仪式感，想确认里潼会一辈子陪着他。

所谓的仪式感，就是想得到一份让人心安的承诺而已。

苏屿没法向里潼表达自己内心深处的想法，就好像他没法告诉里潼自己为什么缺乏安全感一样——在他童年的很长一段时间里，他那对爹妈都是不靠谱的。苏屿印象最深的是小时候家里穷，他们一家几口睡通铺，每天早上他爬起床一看周围，爹妈都不在，心立马就凉了。

他爸那会儿是不去工作的，成天在村子里游手好闲，村里人都知道他爸是根无药可救的废柴，平时最大的爱好就是打牌赌钱；他妈倒是有工作，但干不干活全看心情，村里人都知道他妈厉害着呢，论泼辣没谁比得上他妈，一言不合就和人家吵架干架是经常的事，吵不过就骂街，打不过就一屁股坐地上大哭大闹。

村里人都怕他爸妈，苏屿也怕——与其说是害怕，不如说是憎恶。苏屿打小就经常让他妈骂骂咧咧哭哭啼啼地拽进村里的小卖部——他爸就在里面打牌，就连大年三十也出不来。

小小的苏屿通常会让几双大手推来拽去，他妈哭骂着让他爸回家，不断把他往他爸面前推，老拿孩子说事。他爸不耐烦了就推苏屿，打他，有时候火起来直接揍他一顿。

苏屿被吓哭过几次后，渐渐就习以为常了，只是内心对父母的憎恶一天比一天深。

总之他爸是个赌棍，让他顾个家比让他上天还难；他妈是个没文化没主见的怨妇，天天就会哭着骂着让男人回家，压根没心思搭理家里的几个孩子。苏屿作为家里的老大，不得不早早地学会了懂事，五六岁就开始照顾自己和俩弟弟，家里什么粗活重活脏活全都得干。

不然等那两口子想起来给他们做饭，他们几个孩子都得饿死。

可能因为成长的家庭太不靠谱，苏屿一直想有个温馨美好的家，可又时常觉得这个愿望恐怕这辈子都没办法满足——这种极度缺乏安全感的表现，大概源于深藏在他骨子里的自卑。

这些他都没法和里潼说。

苏屿坐起身，轻轻地叹了口气。里潼见他叹气，立即挨过去抱住苏屿，长腿顺势搭在苏屿的腿上。

“我没别的意思，也不是不想和你在一起。”里潼以为他不高兴是因为自己刚才那句话，连忙解释说，“我发誓，我上次说的那些话都是出自真心的，不骗你玩。”

苏屿“嗯”了一声，掐了掐他的大长腿。

里潼从小受的教育是做人要言而有信，在小事上他或许会任性地出尔反尔，但对大事却从来没有任性过。他犹豫地说：“真的，阿屿，给我点时间行吗？我……”

苏屿没等他说完，又“嗯”了一声，拉起里潼的手放在自己手上，慢慢握紧。

其实他知道自己这样纯粹是无理取闹，里潼才二十二岁，今年六月过了生日也才二十三，没想过结婚很正常，他像里潼这么大那会儿也没考虑过这种事。哪个年轻人会老想着领证？国家还提倡晚婚晚育呢。

但可能是他年纪渐渐大了的缘故——好吧，二十八.九在现在这个社会里撑死也算不上“年纪大”，任谁听了都会觉得这年轻人正值壮年，可他心里想要“成家”的焦虑只有他自己知道。

他迫切地想绑定里潼一辈子，想一直像现在这样有个温暖的地方可以回去，有个心爱的人在家里等着他——或者是他等着心爱的人回家。

像里潼这样从小家庭美满的人不会懂这些。

里潼确实不懂，但他知道小哥哥不开心，而不开心的原因多半是他没答应带小哥哥去见家长，或者是没答应扯证结婚。

晚上七点多吃过晚饭，里潼不太熟练地收拾了碗筷扔进洗碗机里。这天的晚饭依旧是苏屿做的，里潼这小祖宗什么家务活都没干过，想削个水果还让苏屿强制拿走了水果刀，他不愿意苏屿一个人把活全干完，非得做点什么证明自己是有用的。

苏屿想了想，指挥里潼收拾好餐桌。反正一共就几个碟子加两个碗两双筷子，厨房里还有洗碗机，里潼应该不至于连这点轻活都做不好。

苏屿一边这么想，一边亲眼盯着里潼将洗干净的碗筷拿出来放进消毒柜，这才放下心。他忍不住乐了，看着里潼总有一种看着自家小崽子的感觉，总担心这小孩磕到这里碰到那里。

里潼看他一边笑一边拿刀削水果，没说什么。小哥哥经常看着他傻乐，一开始他还会问苏屿笑什么，久而久之就习惯了，默认理解为小哥哥看见他就开心。

苏屿站在厨房的垃圾桶边，方便削皮后扔掉。里潼趁机溜到客厅，找到自己的iPad，一头钻进旁边的练习室。

苏屿削好水果，一转身见客厅没人，习惯性地叫了里潼一声。

“哎，里面呢。”里潼在练习室里应声。

里潼吃水果的习惯很特别，爱沾着点蜂蜜吃，还振振有词地解释说对嗓子好。苏屿心想吃点蜂蜜也没什么坏处，于是习惯了每次吃水果给里潼另外准备点蜂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