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垂着眼睛说道,“整个稷下川都觉得他对我有恩。若是在这个节骨眼上离开他的话,只怕所有人都会指责我忘恩负义,见异思迁。莫要说子羽君,便是寻常男子,也不可能会顶着这样的骂名嫁给我的。娘亲,无论南离是否有能力取得大祭司之位,咱们都该在这个时候,用尽全力去帮他,只有这样,方能全了道义。或者说,他突然喜欢上什么人,厌倦了我,便由着他主动抛弃我,如此便无人会指责咱们的不是了。”
她这番话乍一听来,的确颇有道理。姜姬也不得不承认这点。但是她满腹狐疑地打量着阿桑:“你这般说,是为了我们,还是为了南离?”
阿桑深深低着头,拼命掩饰心里的慌张:“这又有什么关系?无论是为了谁,结果还不都是一样?”
姜姬冷哼了一声。阿桑连忙补充道:“请娘亲放心。无论如何,我都不会任由南离压制的。”她承认,她的确很愿意同南离在一起,可这并不意味着,南离能够控制或者压制她。她不愿被终年笼罩于任何人的光芒下,哪怕那个人是南离。
“好,记住你今日说过的话。”姜姬说道,她望着阿桑,意味深长地一笑,“阿桑,你终于长大了,没有辜负我苦心孤诣栽培你一场。”
阿桑看着姜姬的笑容,若有所悟:“难道……娘亲是在试探我?”
“不错。”姜姬笑得很是愉悦,“你能想到的道理,我又怎么会想不到。前番那般做,那般说,是想看看你究竟会有什么反应。如今你总算是差强人意。罢了,如此倒也算是难为你了。故而我打算从明日开始,重新全力支持南离,我还会告诉所有人,是因为你的苦苦哀求,我才会做这样的决定。只是你须记住,娘亲这么做,并非希望你心中眼中只有一个南离,而完全是出于道义,出于舆论大局,你明白吗?”
☆、权鼎与蒹葭(二)
南离坐着姜姬的车子赶到祭宫的时候,日已西斜。他整整一日未进水米,整个人又饥又渴,困倦之至。然而比饥渴和困倦更加难以承受的,是众祭司饱含着愤怒和质疑的目光。
“我……我身体不适,偶感风寒,故而来得迟了。”南离硬着头皮说道。
稷下川的祭司们不乏人精,当下就有人提出怀疑。夏望看了看送南离来的那辆青布车子,沉吟道:“既是偶感风寒,理应出不得门才是。只是那辆车子分明是姜寨姜姬的,难道你昨夜竟是宿在姜寨不成。”
一时之间,数道怀疑的目光齐齐向着南离望了过来。在姜姬的有意散播传闻之下,关于南离这位大祭司男性候选人的情感生活,这些天里已经几乎是家喻户晓了。人人都知道他和姜姬的二女儿阿桑爱得死去活来,甚至在阿桑生病的时候还不忘做那种事,正好被前来诊治的众医生看了个现行。南离对女色的自制力全无也经常成为反对者攻击他的理由。若非他对除阿桑以外的女子从不假辞色,只怕他就会立时被打上荒.淫好色的标签,直接出局,再也无缘大祭司之位了。
“既是宿在姜寨,这就耐人寻味了。谁知道是真的染了风寒,还是玩得太过开心忘了时间呢。”大祭司姜妧缓缓说道,言语里的意思不言而喻。尽管人人都知道,她的黯然离去即将成为定局,但是这并不意味着她被所有人遗忘。稷下川一向念旧,姜妧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执掌祭宫十数年,足够她在卸任后弄个长老当当,足够她在许多事情上仍然拥有发言权。
“正是。说起来,夏日天气这么热,极少听说有人染了风寒的。”夏望毫不掩饰她对南离的质疑,赢牧诗老师的身份足以令她有充分的理由选择立场。更何况,便是抛开赢牧诗不提,夏望也认为,一个像南离这样沉溺于情.爱之中的年轻人,未必会比赢牧诗对稷下川的未来更有利。
“南离你脖子上那是什么?”薇别自南离出现开始,就一直目不转睛地望着他,此时忍不住出言问道。
南离的脸色微变。薇别几乎是不加掩饰地时时表现对他的欣赏,甚至那种欣赏超越了正常的范畴,这令他私心倍感厌恶。但他又无法做出断然拒绝的姿态,甚至必要的时候,不得不敷衍了事,虚以委蛇。原因很简单,因为他此时此刻需要薇别的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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