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同从怀里摸出什么东西,夹在指间,缓缓道,“用这枚刀片取出程儿的内丹,我饶你们一命。”
看见那薄如柳叶的弯月形刀片,图柏心里狠狠一抽,当年那张捕捉他的渔网上就缀满了这种刀片,风一吹,如银色的叶子飞舞。却只有图柏知道那些刀片刺穿血肉的锋利,无声无息将活生生的人割的遍体鳞伤,没入身体里,取都取不出来。
季同抬手一扔,刀片顺风浮在水面,刀刃被阳光映照上水的波纹,煞是好看。
图柏从水里捡起那柄弯月刀片,原本焦虑的心忽然沉静了下来,没有别的办法了吗,他默默的想,取出内丹以后他会变成什么,死了?还是化成兔子再也变不回来了。
他出神的捏着刀片,这种时候还有心思想,如果有幸没死,变成兔子还能和千梵睡觉吗。
季同盯着图柏,阴鸷的双眼燃烧着历经风霜千辛万苦的喜色,望眼欲穿的看着他胸口,仿佛要穿过那具坚硬的胸膛,一眼望见他想要的东西。
他将声音压的很低很低,带着一点诡异的蛊惑,“阿兔,给我吧,给了我,你就能见到丫头了。”
图柏站在水里,垂着头,望着水面模糊不清的倒影,鲜血从他的后颈缓缓滴进水中,晕开一圈又一圈带血的涟漪。
“放开杜云。”他说,然后将刀片嵌进了胸口。
锋利的刀刃划开血肉只发出了一声很细微的声音,血水却顿时在他胸口如嫣绽放。
“阿图!住手!”纵然一身是血也泰山崩于前而色不改的千梵终于脸色大变,露出焦急愠怒的表情,一绳子抽在宗元良的脸上,将那张惨不忍睹的脸抽出一道沟壑,然后转身冲图柏奔去。
宗元良整张脸从眉心中间到下巴撕裂开一道两寸深的伤口,伤口里涌出大沽粘稠的血水,纵然如此狰狞,它却丝毫不受影响,扬起青铜巨剑将身上的解羽闲和冯凭震开,漆黑的眼珠盯着那抹青色背影,嘶吼一声,将青铜剑举过肩膀,手臂向后一撤。
察觉它的动作,图柏眼里瞬间暴涨血红,大吼道,“躲开!!!”
他的声音在山谷回荡,未断的余音中,宗元良将青铜剑用力送了出去,青铜巨剑破开山风,发出尖锐刺耳的呼啸声,带着浓重的血味和斑斑铁锈,朝着千梵刺去。
那柄巨剑能将人整个胸膛都捅个对穿,图柏目呲俱裂,心脏几乎要跳出喉咙。
就在剑刃碰上千梵的衣角,他没回头,却拔地而起,如一只惊鸿张开柔软飘渺的裟衣,朝一旁急速掠去,同时将一只殷红的佛珠飞了出去,只是转眼的瞬间,青铜巨剑穿过那抹青色,以一种杀伐森郁的狠厉切进了一旁的山壁。
山谷里响起绸布撕裂的声音,接着,山壁轰隆一声断裂开,滚落一地碎石,与此同时,图柏手里的刀片被飞来的佛珠打落跌进了水里。
水面被溅起小小的涟漪,水声很小,却惊醒了在场的所有人,图柏看着青铜巨剑胸口剧烈起伏,鲜血大滴大滴落进水里,血色很快氲湿了他的衣角。
被切碎的石块松动,千梵拍着裂开的裟衣袍角毫发无伤的从青铜剑后走出来,脸色铁青的看向图柏,看到他胸口的血水,眸中一凛,眉心拢起一道深沉的沟壑。
图柏闭了下眼,感觉自己被吓的快魂飞魄散。
后知后觉身上一阵阵发凉,不知是吓得,还是流血过多。
图柏的动作被打断,内丹依旧藏在他温热胸膛的血肉下,季同急的大怒,“快挖出来,不然我会杀了所有人!”
图柏用手捂着胸口,回头看着千梵,目光缠绵而柔软,垂在身侧的手腕白的刺眼,血水不停从他手指尖滴下来。
他动了下手,弯腰捡起掉进水里的弯月刀片。
千梵神情冷的如冰霜,“图柏。”
图柏勾起唇,“不就是个内丹,我被他缠的烦,给他就给他吧,大不了以后还当兔子。”
他将刀片握在手心,轻笑了下,“难不成我变成兔子了,你就不疼我了吗。”
他竟然还能笑的出来。
千梵隔着水与他相望,看着他浴血站在水里的模样,又怒又心疼。
空中飞来一物重重砸在千梵脚边,是冯凭,他的胳膊以一个扭曲的姿势背在肩上,试图单手用刀撑起身子,却根本站不起来。
图柏扫了一眼,听见那只怪物的吼声就知道时间不多了,再耗下去,他们非要被宗元良活活打死不可。
他重新将刀片捏在指间,抬起手。
就在这时,一直被季同拎在手里半死不活的杜云忽然睁开了眼。
但他的目光有种说不出的奇怪。
“四肢……脊椎……生死人……”杜云的下巴被卸了,说话含糊不清,双眼盯着半空中一个虚无的点,说了一半,喉咙就被季同恶狠狠掐住了。
然而他说的七个字落进图柏耳中,宛如一阵狂风卷走了他心头的弥天大雾,图柏突然想起般娑的巫术之一:控心术。
能够复活死人的是般娑,除了季同之外,她才是最了解如何这具庞然大物的。
他猛地高声道,“宗元良是由四肢和脊椎骨组成的,千梵,卸掉他的胳膊和腿!!!”
千梵接过冯凭的马刀,一脚踩上崖壁,以行云流水的姿势将刀刃送到了宗元良的右臂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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