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江栖鹤没答应与他打赌,而是将他带回了家,给他煮了一锅吃的。
胡萝卜、白萝卜、土豆、四季豆以及一些野菜混在一锅,颜色很丑陋,味道也十分奇特,但陆云深已是大半日没吃东西,狼吞虎咽吃了两碗。
他正吃着的时候,江栖鹤离开了家,约莫是继续寻药了。
陆云深自觉地刷锅洗碗,然后在这间破旧的小屋里转了一圈。里屋的床上躺着一人,陆云深辨不出是昏迷不醒还是在睡觉。但他面如菜色,瘦骨嶙峋,显然是感染了时疫。
“我会给你把药拿回来的。”陆云深嘟囔一句,背好那把断刀,直接翻到院墙上。
镇上的药铺都被他问了个遍,那陈记是最后一家,再问一遍大抵是没有结果,陆云深便将目光投向镇上某家富户的宅邸。
他不信那些有钱人家里没有药,这类人向来惜命得很,舍不得离那大把大把的银子。
吃饱之后的陆云深很有力气,他一口气穿过四五个胡同,来到那富户宅院偏门。
第65章番外·少年篇(二)
少年篇(二)
出月镇不大,也不繁华,说是富户,但远远比不上城里名流世家的排场。这座宅院约莫是寻常人家屋舍的三倍,青翠藤蔓从墙里爬出来,藤上还开着小朵小朵的细嫩黄花,绕过青黑瓦片,垂到陆云深面前。
风从巷子里穿过,柔软的花朵随着藤蔓轻晃,陆云深抱着这把生锈的断刀,目光从由内锁住的偏门上一扫而过,然后落到这高出旁边院落一大截的墙上。
这院墙比不得江栖鹤那破屋子后的墙好爬,墙面光滑,着力点不多,唯一能拉拽的便是藤蔓,但这一拉,估计就会惊动院子里的人。毕竟是时疫突发的年月,家家户户都警惕得很。
少年抿着唇在巷子里小步小步挪动,此时夜渐深,除他之外,竟是无一人在外走动——连打更的都染了病,没法上街敲梆子了。
不得不说,这为陆云深创造了条件。
他想了半天,干脆把断刀插.进青石板的缝隙间,再后退,压低上半身、起跑、跳跃。
少年洗得褪色发黄的衣角在风里倏然扬起,他异常深黑的眼眸紧紧凝视前方,唇线抿直,手握成拳。就在少年越过断刀刀柄刹那,他双脚猛地往上一踩,在此再度借力,跃向更高的院墙。
在头高过墙头青瓦那瞬,陆云深骤然出手,使力一抓,再提腿旋身,翻进了这富户院内。
他落地时比较沉,但好在底下是松软矮草,削弱了声音。
院子里比他想象中要嘈杂,脚步声、谈话声以及烧水的声音混在一处,风里除了清新的花草香还夹杂着药的苦味,陆云深眉梢一挑,轻手轻脚地顺着那味道寻去。
厨房离偏门不远,但有三五下人守在此处,手里的蒲扇不停扇风,将炉子里火扇旺。
甚至有人打了个喷嚏。
“这三小姐身体也太弱了吧,都多少副药下去了,还不见好。”
“再在她跟前伺候,估摸着我也要染这病了。”
“我看你已经感染了,偷偷喝点药吧,喝了咱们再掺水进去。”
“这不太好吧?”
“镇上的药都卖空了,不在这里偷喝点,你还能上哪儿去治病?”
交谈声随着风声传入陆云深耳中,他背靠着墙,悄无声息地将门来开一丝缝,往里打探情况。
这家的下人们并不怎么用心伺候主子,成捆的药极为随便地放在装土豆的竹筐上,土豆旁是一篓子鸡蛋,顶上还挂着一排腊肉。
陆云深想到江栖鹤家那比脸还干净的厨房,升起了一点旁门外道的心思。
查探完药的位置,陆云深便闪到一棵树后,静静等待厨房中的下人煎完药离开。但令他没想到的是,不过半柱□□夫,就有变故发生——出月镇所属的安县县令亲自带人来,要借走这富户家里存余的药。
“说是借,其实就是抢啊,这人命关天的,那能给他?快快快,你们一人拿几包,藏到袖子里!”管家模样的人急吼吼攀着门扉,一边张望一边冲厨房里的人喊道。
厨房里的下人们立时行动,藏好药后排着队被管家往偏门送,只留三小姐的婢女继续煎药。
陆云深心尾随这几人出门,在他们分头各回各家时,挑了那个身形最为瘦弱的继续跟,哪知过桥时那人兀然转过身来,捡起桥边石子往少年所在位置砸,还破口大骂:
“你个狗日的杂种,敢跟着老子,老子这里可没什么可偷可抢的!”
少年躲得极快,反手就要抽背上的刀,但断刀仍在富户宅院外的青石板上立着,根本没机会拿回来。他不由得垂下手来往周边张望,寻找有无可以当做武器的东西,谁想那瘦竹竿已经抄起一把铁铲冲过来,对着陆云深后背狠打。
陆云深以一种极为扭曲的姿势躲过这一击,然那瘦竹竿并没有放过他的打算,接连挥了好几下铲子。他在把陆云深往桥边逼,后者眸色微微一凝,错步旋身,竟是直接迎上去!
“小杂种,你这是找死你知道吗?”瘦竹竿眼中闪过凶光,唇角扯出一抹狰狞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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