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子安手指不轻不重地叩了叩茶杯沿,“你们打算何时攻来?”
苏瞻洛挑眉,“你在套话?”
“殷落被我使了个小手段在路上耽搁了一会儿,城中江湖人虽多,但群龙无首,晏亭有心想做领头,但昆仑派第一个不买他的帐,”薛子安话锋一转,一双笑弯的桃花眼看着他,“阿洛,你不想试试?”
苏瞻洛还未做答,却听薛子安又道,“我可听说了,殷落对你寄予重托啊,可把亲侄女交给你照顾了。”
“你有话直说。”
“行,”薛子安从善如流地点了点头,“你不想当个武林盟主?”
苏瞻洛扫了他一眼,“殷落还有一年才满任期,你想让我篡权?”
“他活不到两个月的,”薛子安又给自己斟满茶,“你可以去问殷满满。”
苏瞻洛捏着剑柄的手指陡然缩紧,“你动的手?”
“嗨,瞧你这话说的,”薛子安托腮看着他,皱着眉头作出一副委屈的模样,“除了我你也不怀疑怀疑晏亭?他想当权可不是一天两天了,比起我来他动机更大啊。”
“瞧,你将我送你的好东西都扔了。”薛子安的视线扫过他的脖颈,淡到看不出情绪的眼里却莫名生出一分孤寂。
苏瞻洛微怔,手指无意识地缩紧了几分。
“哎,你这样我很伤心啊,”薛子安长叹一口气,“之前我们还算得上关系亲近的呢,转眼不认人啊。”
苏瞻洛一双黑眸从他面上狠狠划过,“你若是能还来阿秋,既往不咎。”
“阿秋啊……”薛子安摸着下巴望了望窗外的天色,故作沉思,“今个儿天色不早了,你若想见他,不如明天我们再聊?”
黑压压的夜色已经逐渐爬满天空,将天边最后一丝残阳逼到西山之下。
薛子安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嘴里念叨着乏了乏了,转头却见苏瞻洛一双阴沉的眸子死死盯着他,仿佛想将他的脸上盯出两个窟窿,挖出那后头藏着的东西来。
“日子还得过,细水长流么,”薛子安安慰似的拍了拍他的肩,“苏公子,请回吧。”
他话音刚落,碧蝶便从叩门而入,行了一礼,“苏公子,这边请。”
“薛子安,”苏瞻洛扶着桌沿起身,回头看了一眼半眯着眼懒洋洋的人,“强颜欢笑,口是心非,不累吗?”
待到碧蝶领着苏瞻洛离开,那扇镂花的木门轻轻合上,薛子安仿佛崩塌了一般,仰面倒在昏暗的室内。
这时候,最后一抹残阳离开了天空。
夜色,席卷了大地。
此后的每日,薛子安都以苏瞻秋为饵,将苏瞻洛引至酒楼,如此天南海北地聊上半个时辰。
有时是天下局势,有时是酒久和碧蝶的往事,有时是年少时闯荡天南海北的趣事。都是薛子安说,苏瞻洛一言不发地听着。
末了,再加一句,下次定会把阿秋带来。
循环往复。
随着三个月的期限临近,苏州城聚集的江湖人越来越多,客栈早已住不下,江湖人也大都不讲究,挪至城郊,搬个铺盖卷,就算安了窝。
殷落在三个月还差十天的时候终于风尘仆仆地率领大帮逍遥派弟子赶到苏州城,也学要着旁人在城郊安顿下来,却被众人恭请到城中,硬是挤出些屋子安置他们。
逍遥派积极主战,昆仑派一旁附和,由于尸人的难缠已众所周知,所以两派的人都花了大把时间鼓舞士气,近日来总能看到两派弟子从城东跑到城西笼络人心,忙得脚不沾地。
可能是人手太不足了,连白墨与孟醒这等出了名的不成器都被赶去跑腿,殷满满便也不好意思终日在屋里干坐着,也自告奋勇地要帮忙。
这下好了,原本萎靡不振浑身懒虫的白墨来了精神,整日跑腿跑得比昆仑派最大的弟子都勤快,闹得另一个大懒虫孟醒终日腿脚酸麻,转眼瞅着自家闹腾的师弟欺负人小姑娘,又得上赶着去收拾烂摊子。
烦不胜烦的孟醒最后索性六亲不认,任凭师弟在外头闹翻天,自己就搁苏瞻洛家门口的柳树下睡懒觉,反正这死小子闹到最后定要跟着殷满满到屋门口才罢休,在这里候着准能接上他。
前三天,孟醒在树下睡得甚是安稳,直到第四天晌午他悠悠转醒要去街上饱餐一顿的时候,一把大马刀冷不丁从天儿降,落在他空空如也的肚皮旁边。
或者说,是擦着他的肚皮而过,连同身侧的衣裳都钉在了地上。
一对男女在他身边悄无声息地落下,似乎还在打架的样子。
那女子拿了把软剑,凌厉地剑锋所到之处猎猎作响,嘴里还高声嚷嚷着诸如“今日老娘不把你弄死老娘不姓酒”之类的话。
男人一步一退地避着,嘴里骂骂咧咧类似“李翠花你他娘的姓酒吗?”等等的话。
两个人宛如一阵飓风,所到之处草枯木折,飞禽哀鸣,走兽四逃,就这么贴着他的身子卷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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