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笑,他便愣愣的盯着我,回神时一脸呆滞的掉头跑掉。
实在是不明所以。
昨天晚上和我说话的人是这行人的主子,说是主子其实也不大恰当,他更像个手握权利的管事,与寻常人并无多大不同。
只是更冷静,更冷淡,处事善用雷霆手段。
我看到他在车队行进中把好逸恶劳,欺辱妇孺的壮男扔出车队,对求饶视而不见。
他看起来颇为倚重圆滑玲珑的秦笙和直言不讳的秦滔,毕竟他自己话很少。
烈日当空,宋一觉孤身一人,闭眼盘腿坐在树荫下,周遭的土块慢慢结下一层薄霜。
我引以为奇,不觉靠近些许,少了秦笙在一侧,他不能听懂我的话,我便也闭口不言,只席地而坐,专心盯着脚下的泥土结霜。
霜花一路开到我的腰腹,我仍不觉异样,也并未感觉到冷。
宋一觉蓦地睁开双眼,似乎有些疑惑,我捏起衣衫上的一片薄冰,发现他正看着我。
秦笙不知从哪儿绕出来,见我离宋一觉如此之近,大惊失色,嘴里乱七八糟的喊:“顾哥,危险!请退之!回!跑!。”
结尾是一句我听不懂的粗鄙之语。
他不敢靠过来,摇着手,一脸悲伤,眼神仿若在看一个将死之人。
我坦然坐在原地,掌心那片薄冰仍未化,想来这周围的气温极低,只是我不曾察觉罢了。
薄冰轻飘飘落地。
宋一觉忽然笑了一下,朝我伸出手,我不疑有他,伸手扣住他的脉门,他脸色一变就要挣脱,我虽奇怪但顺势放开。
若非请我诊脉,何以伸手?又为何挣脱?
怪哉,不明。
中午短暂的休憩,车队启程。
秦笙坐在我身边,满脸劫后余生,充满好奇的看着我安然无恙的双手,嘴巴里费劲的解释。
他说在地面结霜时靠近宋一觉,容易当场去世。
我已知晓,点头。
但秦笙不依不饶,跟我如此这般,这般如此,他努力的教我他们的语言,我学着倒也不觉吃力。
途经过一处村落,村外围着栅篱阻挡行尸,安静的有些不同寻常。
我察觉到不妥,仗着身手灵活潜入村中,沿路遍布陷阱,宋一觉紧随其后。
我二人循着活人踪迹来到一处寓所,隐约听到哭泣呻/吟,我轻飘飘跃起,抓住窗棂,窥窗细看,但见四五赤/裸女子困在房中,相拥哭泣。
宋一觉见我冷了面色,以为不测,也跳上来,我抓住他的手臂,眼神示意,他点头,我二人分两路进入寓所。
其中种种实在不堪赘述,我在另一房间枭首正凌/辱妇孺的壮汉,救下两个小女娘,待与宋一觉汇合,才看到老幼尸体尚在砧板之上,锅且沸腾。
我当时即怒火中烧,天下间竟有如此骇人听闻之事。
那些女娘经此磨难,对仇人恨之入骨,我看着她们鞭尸泄恨,平息怒气。
末世之意。
不但是缺衣少食,危机四伏,每个人都战战兢兢,活的艰辛坎坷。
且越是在其中夹缝求生,濒临生死,越是能激发一个人的胆气与私欲,我在其中游走多年,未曾失去血性与原则,然在末世无望的氛围中滋生的黑暗,使我瞠目结舌。
海阔天空之地是为天下人的坟场,埋葬的不单尸骨血肉,还有为人人性,伦理道德。
手中藏锋剑发出阵阵轻吟,我想起家师曾疾言厉色,命我不可滥用所学武艺。
他曾问,如杀无道以就有道,何如?
我道,子为政,焉用杀?子欲善而民善矣。君子之德风,小人之德草。
家师沉默无言,只在日后教习中愈为严苛。
想到家师谆谆教诲,我平息了怒气,藏剑归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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