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宫,到了翰林街,再拐进青柳胡同。此时暮色四合,胡同深处有几点亮光,晚风渐凉,几点灯火于夜色中更显温暖。这个时辰,她许是在与云娘在灶房里商量着晚饭吃什么,许是倚在门槛上看星看月看流云,心底深处悄悄盼望着他的到来。
云娘与夏西南在院内垂首而立,相对无言。青叶坐在窗后,拄着头想着心事。因久坐不动,不知怎地竟觉得周身发寒,这寒气从心底漫延至四肢百骸,逃无可逃,避无可避,直至去床上拿了一床被褥裹在身上才觉得好些。
正裹着被褥茫然呆坐间,忽听得门口有马蹄声传来,继而有人推开院门入内之声。青叶将身上被褥一丢,起身开了门便往外跑,一气跑到院门处,一头扎进为首那人怀里,呜呜哭道:“我青官不见了!今日遇见坏人了!心里又害怕又想你……你怎么才来?你怎么才来?”
再抬头看怀玉,见他也正低头看着自己,对上他的一双眸子,心中安定,一切忧惧忘却。伸手捧住他的脸,带泪笑道:“你总算来了。你用饭了不曾?我还没用,看见你便觉着饿了。”
怀玉点头笑:“我连午饭都不曾用过,等下你下厨去做给我吃?”嗓音是从未有过的低沉黯哑,青叶登时吓了一跳,忙退后少许,仔细打量着他的脸,只见他神色冷然,与往常也并未有什么不同。只看了他一眼,目光便越过他的肩膀,落到了他的身后,笑意一点点的消失,继而化作为满脸的诧异。他身后,还跟着三个人,这三人俱是内廷服饰,都是从未见过的生人。
刘贤仔细觑了觑青叶的脸,确定是那日在长乐宫内见过一面的女子无误后,方从怀玉身后转出来,正要喝令她跪听圣谕,怀玉已从他手中接过提盒,道:“你一旁去候着。”
刘贤虽是挟旨而来,却知晓怀玉平素脾气,便也不敢十分的违拗,默默退到一旁,不离怀玉三步,眼睛也不离他二人半分。
青叶狐疑不定地看着怀玉手中的提盒,问:“这是什么?你要做什么?”
夏西南自不必说,云娘也在宫中浸淫多年,这些事自然是听说过的,也都认得刘贤其人,从他一露面,再看到怀玉手中的提盒时,便已猜出个七七八八,一时间,这二人俱是五雷轰顶,魂飞魄散。云娘终是不甘心,挪上前来,试图问一声缘由,却被怀玉一个眼神吓退,捂着嘴转身跑回厢房去了。
青叶没来由的害怕起来,伸手要去夺怀玉手中的提盒查看,怀玉躲开她的手,拉住她往屋子内拖。她哪里敌得过他的力气,三两步便被他给拽到屋子里去了,刘贤自然紧跟其后,另外两个却没有他的胆子,只一左一右守在屋门口等候。
青叶抱住怀玉的胳膊,一连迭声地问:“你要做什么?你要做什么?好表叔,你要做什么?”
怀玉一把将她推坐下,揭开提盒的盖子,便见里头摆着一碗墨汁一般的煎药。刘贤一路上将这提盒紧紧地抱在怀里,竟然没泼洒了多少出来。皇帝派来的,果真是妥当人。
青叶先是怔了一怔,其后扬声嚷嚷道:“我又没有病!我不要喝你这药!我不喝!我才不要喝!我也不要死!”一时哭得猛了,便打起了哭嗝,本来已经伤心了许久,心里头正难过,再被药汁的苦腥气味一熏,不由得泛起了恶心,连连地作呕欲吐。
她死命抵挡,一面胡乱拍打怀玉,一面扭头哭喊:“云娘,我要死了,你来救我——夏西南——”
云娘在厢房里听见她哭喊,心内痛疼到无法,也流着泪应和道:“姑娘!姑娘!你若是走了,云娘自然会追随你去——”
刘贤眼看青叶言语这般泼辣,对皇子也是直呼其名,想来是平日里惯出来的,不由咂舌不已。先前在长乐宫内并没听到她说话,还当她是说一口别扭汉话的蛮夷女子,却原来说话行事竟与一般汉人无二,话音软软糯糯,带有些许的江南口音。若不说,谁晓得她身上淌着倭人的血?他虽不似夏西南那般怜香惜玉,却也暗暗叹了口气,感喟了一声:可惜了这么个人儿,跟了皇子怀玉,落到眼前这个境地。不过,看怀玉急怒攻心的模样,叫人当真是快意。
怀玉眉心拧在一起,斥她道:“要不了你的命!这般闹腾做什么?我会害你么?”伸手将她两只手反剪了,将碗端到她的面前,看着她的眼睛,放低了声音,柔声诱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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