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棠笑而不语。
辰巳看看西棠,又看看老头,西棠适时地说:“茯苓白术,皆是去湿的东西,你我二人在林子里走了一天一夜,是该好好去去湿气。”
辰巳了然的点了头,将碗中的面吃光,西棠见他吃完了,慢条斯理的说了句:“留下这碗吧,想必神医不惧你那点毒。”
辰巳想来也是,便去刷了碗,搁在案子上。
老头坐在桌前看着他,忽的说了句:“你过来,我瞧瞧。”
辰巳攥了攥拳头,还是走了过去蹲下身,老头先是瞧他的面相,接着大手掌捏上辰巳的肩胛骨,顺着手臂的天府、曲池、神门穴摁到掌心,辰巳忍着微痛,任由他将手指搭在自己的脉门。
“如何?”西棠问。
老头闭着双目稳如泰山:“毒已深,只能以毒养毒,这么看来你要钩吻与天桴子倒是有情可原。”
他张开眼睛看着辰巳的眼睛问:“你说讨来救命,可是救你的命?”
辰巳垂了眼帘:“不是。”
“不是?”西棠抬高了声音:“那你是想救谁?”
“我说过,我家兄弟六个。”
“……”西棠无奈:“莫不是六个都中毒已深?”
辰巳点头……一时间小竹楼里煞是寂静。
不知过了多久,老头敲着桌子道:“既然到了我的地方,便是缘分,钩吻生在峭壁中,老夫已经多年没见过了,至于天桴子嘛……随缘,百年一生,二十年前老夫见过一颗,现如今不知有没有。你倒不如自己去山上寻寻看。”
神医指了明路,辰巳便奉为圣旨,深更半夜的站在西棠的门口敲门,西棠一脸倦容的开了门却看见辰巳和衣站在自己门口……
“有何事?”
辰巳揽着西棠的肩膀把人推回屋内,掩好了房门,他说:“你可认得钩吻与天桴子?”
西棠点头:“我认得。”
“帮我画下来可好?”辰巳铺了纸笔在西棠面前,西棠接过笔,定定的看着他:“你要这画何用?莫不是要上山?”
辰巳就着昏黄的烛火看着西棠的脸,没睡醒的桃花眼红通通的,双眉紧蹙,他是在担心自己?
想到这个可能,辰巳唇角挑了挑:“是又如何?”
西棠搁下笔,认真道:“你可知这药山多凶险?下三百丈绿树成荫,中三百丈,鲜有活物,上三百丈是顶顶厚的白雪。‘一峰天作柱,万仞雪为衣。镇北神仙在,摩霄踪迹稀。’说的就是这药山,你可想好了?”
辰巳听他说完,神色不变:“这药山,我去定了。”
西棠恨恨的抓起笔,三下两下的画了出来,向辰巳的方向一扔:“你走吧,我是不会同你一起去的。”
辰巳笑了,将画折了又折,揣进了怀里:“你不去才好,我可没工夫照顾你。”
西棠咬牙切齿的开了房门:“出去。”
辰巳见他动了气,收了笑脸,将他的手从门板上掰了下来,又将门死死的关严实,他望着西棠说:“你不去才好,省的我有了三长两短,还要拉你陪葬。”
西棠的怒气一瞬间降到了谷底,眼神避开辰巳的,望向桌子上的烛台:“知道会有三长两短,为何非要去。”辰巳叹出口气,重新坐回了椅子上,伸手托着下巴望向西棠,他说:“要不要听故事?”
“我八岁被师父收养,之后陆续又来了三个兄弟,我们一共六个,都是在毒罐子里泡大的。二哥待我最好,他活的一生都在为师父效劳,三年前,他跟着师父出去做任务,却没活着回来。师傅说他是在任务中失手被杀,可我们都知道,是师父带着他去了苗疆,苗疆王惊奇师兄毒人的身体,在他的身上试药……师父却没有丝毫维护之意!”辰巳说到此处,双手握得死紧,绷起了条条青筋。
“这是苗疆王亲口说的,我们五个都知道!”
“可怜师兄死的时候,连具全尸都没有……
还有我的四师弟,四师弟二八年华便外出办事,那年结识了一个女子,心中喜欢得紧却不敢靠近,为何?便是因着我们这副破身子!他不敢碰她的手,不敢拥抱她,怕自己害死她,西棠,亲眼看着此生挚爱嫁作他人妇,他怎能不疯魔?”
“如今……二师兄死了,四师弟疯了,只剩我们四个不知何时会步了他们的后尘。
那日大师兄跟师父说‘若我能将你毒死,便放我们自由。’
师父他冷哼一声:‘叫你们五个都去找,也未必能寻到药能毒的死我,哈哈,我倒是忘了,不是五个,老四害了疯病了!’
‘不过……机会只此一次,若无人能毒死我,你们便要忠我一世。再不可任性妄为了。’
便是这样,我即使拼了这条性命不要,也要去寻上一寻。”
西棠听完这一席话,有些语塞,刚想张口说些什么,辰巳却已站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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