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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利，第一学期我的成绩名列前茅，你曾经说过如果我表现好的话就能学骑马……这看起来就像等价交换的索取，艾格西懊恼地划掉了它。哈利，我对现在的生活适应良好，但是在骑马方面仍然有所不足。但要是他跟管家说安排骑师来教学怎么办？艾格西都不知道哈利会不会骑马。哈利，洛克希说她叔叔教她怎么用枪，每年都和她出去打猎……这写得是什么玩意儿啊！就算是艾格西自己也能感到一股酸味扑面而来。他愤怒地揉掉了纸，托着腮，看着信纸发呆。

哈利，最后他自暴自弃地奋笔疾书，我想学射击，你能教我吗？你的枪法好极了！如果你的忙的话，我可以等你有空的时候，反正我现在要学的东西还有很多。写完信他丢下了笔，没好意思读一次就把信折了起来。他慌慌张张地包好信封，像对待一个炸弹，匆忙把它送去邮寄。接下来的时间艾格西都让自己忙个不停，好不被忐忑的期待咬得发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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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到艾格西的信那会儿，哈利距离出发还剩不到五分钟时间。他匆匆扫过信纸，决心先回好信，以免那一头的少年可怜巴巴地又等上很久。

他为少年的请求有些意外，又不由得自豪。赛马场近在咫尺的一枪并没吓破艾格西的胆子，他想要前进的心有些急切，但未雨绸缪的机警让人赞赏。哈利沉吟片刻，很快定下了练习枪械的计划表。他介绍了一名不错的枪械教练，因为那名退伍教官比他更适合入门教学。至于进阶，哈利所认可的那种枪法可不是对着死靶子扣扣扳机就能练好的。

无妨，还有时间。

这段日子事情一件接着一件，哈利满世界乱跑，再怎么开足马力也比预定晚了整整一周才能回到伦敦。他回到家中，泡澡，换衣服，给自己调一杯酒，坐在沙发上环顾周围的收藏。这是他习惯的减压方式，他需要一个缓冲把一切情绪冗余处理掉。看到第二面墙，电话响起来了，哈利坐在原处一动不动，任由铃声切换成电话录音。

“晚上好，我是艾格西，”电话那头迟疑地说，“其实没什么要紧事……我训练得还不错，已经能去中级训练场了，不过和洛克希比不太行。呃，你还好吗，哈利？你说上周日就会回来，但一直没收到你的信……不过伦敦这段日子还是每天下雨，能去地中海旅游再好不过啦。”

那边沉默了一会儿，哈利听到雨的声音，来自窗外或电话另一边，可能两者都有。他还听到轻浅的呼吸声，那个男孩抓着话筒，不知该说什么又不肯挂掉电话的样子跃然脑中。他们在同一片雨云之下，哈利想，他已经回家了。眼皮忽然重了数倍，他允许自己陷进沙发，听着对方的声音再度响起。

艾格西说这个星期发生的事，学习，体育，朋友，生活……他大概把信的内容都说出来了。少年有着可爱的鼻音，在困倦的脑中仿佛猫咪被搔脖子时的咕噜声，幼兽嗷嗷呜呜的声音，仿佛广播中的白噪音，把让人烦躁的一切杂音吞没。哈利半阖着眼睛，昏昏欲睡，听见艾格西在道别后又慌慌张张地补充：“我很想你。”

我也是。他想。不到一分钟，他睡了过去。

这一觉一睡到天亮，醒来时神清气爽。哈利吃了早餐，开始阅读艾格西的信。读完上次匆匆看过的那一封，他忽然意识到自己匆忙中理解错误了，艾格西的重点恐怕不是学枪械，而是“你能不能教我”。哈利常年和亲属维持着生疏礼貌的关系，算得上老友的那一位向来言简意赅（他恨不得让语言都变成代码呢），他快有二三十年没接到这种羞答答的邀请暗示了。可怜的艾格西！哈利没什么诚意地反省了一下，想着少年去那个退伍军官处报道时垂头丧气的样子，忍不住还是感到有些好笑。很多时候艾格西都像只挨过饿的弃犬，小心翼翼试探新主人的心情，让人又想用食物把它埋起来，又想故意把它翻过来搓肚子。

哈利排了排接下来满满的时间表，觉得这其中还能挖出一点空隙。

下一个开放日哈利去了学校，他在不起眼的位置看了赛艇比赛。艾格西的赛艇直到一半赛程上都不冒尖，但在最后却遥遥领先，不错的配合与体力分配。他在颁奖后来到冠军身后，刚才还能保持矜持笑容的少年险些跳了起来。“哈利！”他惊呼道，“你不是说……我还以为……天，我刚才没看到你！”

“我在看台东区，位置靠后，毕竟进场晚了。划得不错。”哈利冲他点头，“不向我介绍一下你的队友吗？”

“噢！哈利，这是洛克希，我的朋友。洛克希，这是哈利，我的，我的监护人。”艾格西介绍道，有些得意地冲洛克希眨了眨眼睛，还当哈利看不见，而洛克希尽可能不显眼地打量了哈利，要不是哈利很清楚他们无仇无怨，他会把这种打量归纳为“想找茬但是没找到”。也不知私底下他们在对什么暗号。哈利宽宏大度地保持微笑，对孩子们的小动作佯作不知。

他们有几个月没见面，哈利觉得艾格西长高了一点。和初见时相比，艾格西身上的许多地方已经脱胎换骨，哈利意识到即便他已经在艾格西身上投入了尽可能多的注意力，他也可能会错过很多。这个年纪的孩子像泥团一样可塑，变化之快如同雨后春笋，他们在疏松蓬乱的落叶堆中乱七八糟地生长，在你转开视线的片刻，已经从幼苗长成栋梁。

“我收到了，那颗珍珠真好看。”

送哈利离开的路上艾格西说。擦掉了汗水，他的脸颊依然红扑扑的，透着股讨人喜欢的活力。“它是金色的吗？我都不知道珍珠还有种这种颜色，更别提这么大的了！”他比划着，“地中海那儿的珍珠都是这个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