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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会。”

木子李笑了笑说。

“头发不错。”

管理员指了指木子李长长了的及肩发。

“外面地上的落叶很多了呢。”

女管理员将木子李送到监狱大楼的门口，领着她穿过操场，来到门口警卫室。伸缩门的红灯亮了，门身缓缓开启。木子李还没有看到外面大街上的落叶，也没有吹到干爽的秋风。这儿离市区还有些远，方圆一里内没有绿植。

“去吧木子李。”

女管理员说。“好好做人。”

木子李踏出了伸缩门的轨道。她走向前方，这一天风很大，太阳也是很大的。前方是一片白茫茫的石场，太阳照得路面一片耀眼。她往前走了几步，女管理员在她身后开了一枪，她没有踉跄一下就仆倒在地。

她的头发在满是灰土的地上沾脏了，新衣服也破了一个大洞，被血浸透了。

木子李是知道这件事的。在她的心中，早有这样的预感。阳光，天空，她会死在这样一个日子里，死在离自由只差一步的地方。虽然只差一步，但其实还差着好多，是永远也到不了的。她并不相信女管理员对她说的话，将功折罪，私底下的交易，放走她。她隐约做好了死的准备，不死倒反而很奇怪了。

木子李只求一死。

她站在十字路口，路边种满了柳树。清风吹来，木子李转过头，看着来时的路，泪眼潸然。风吹动她的头发，长发飘飘，遮住了眼睛。眼泪随脸庞滑落，划出泪痕。对不起，小化，死亡让我们更近，我想用死亡和你合为一体。这是对我我最后的宽恕，我将在爱情的怀抱里长眠。

管理员回到了审讯室里，脱了警服，挂在椅背上，取出卷宗和档案，将它们擦拭一番，然后坐到了桌前，打开台灯，在灯下阅览着犯人的案卷。小电视机上显示出一个女人的脸，她的脸上写满了恐惧与愤怒。恐惧产生愤怒，愤怒是为了掩饰无力的恐惧而自动生成的产物。她继续看着那个女人的脸，，她的脸上还有恍惚。在她愤怒的时候，她就进入了一个新的世界。那就是这个电视机里所放映着的一切。那个叫作小化的犯人的脸，并不属于前日刚刚因越狱而被击毙的那个小化，而属于一个叫木子李的犯人。她25岁了，不特别年轻了，但是她的脸上却有着矫揉造作的少女一般的表情，那神态甚至近乎于孩童。她的表情很伤心，很痛苦，这表情就像一张精心化妆的面具一样贴在她脸上。她撞到墙上时强忍痛苦的泫然欲泣的表情，她在审讯室里望向墙壁时欲言又止的表情，她一个人躺在监狱的地上咬着嘴唇，扭动着身体，欲如大地之树般勃发，眼神朦胧的表情。那努力装出来的纯情看起来近似癫狂。她一个人表演着各种各样的情态，有神色冷峻的，站在审讯室一头，拿着什么往下击打的动作，有像个猴子一样缩在监狱一角，突然跳起来，嘴巴快速一张一合，像在骂街的情态——这是一个精神世界特别丰富的犯人。

她饶有兴趣地看着有自己在里面客串的这部电影。

我在里面扮演了一个怎么样的角色呢？

外面传来了叮铃当啷的声音。一定是又有一个新的犯人被押进来了，他或者他，正被狱警押解着走过长廊，走向狱室。押解犯人那是低等的狱警干的事，像她这种警官，就不用干此等闲杂事儿。她靠在椅背上，手枕在脑后，看着小电视机里的内容。

“警官，提审了。”

审讯室门被推开了，一个手上戴着沉重镣铐的人被推了进来。那个犯人看着她，门关上了，犯人依旧站在门前，一动不动。犯人总是带着一种拘谨的气质，哪怕他们再怎么掩饰，表面上再怎么装得镇定，依旧会透露一种心虚的，弱小的信号。

而她就很喜欢折磨这些丧失了自由的人。她是完全强势的，可以利用身份对她们施压，恐吓，欺侮，进行生理和心理上的□□。而这过程中，她有一种高高在上的成就感。而在某些极端情况下，犯人可能会爱上她。这就是在监狱这样一种特殊环境里会产生的特殊心理。

她戴上警帽，利落地穿上警服。衣襟上的名牌在灯光下耀眼地一闪，她就站在桌后问道，“新来的是吧，那么我们先认识一下吧。以后的日子里你要跟我打交道的时候还长着呢。”

那个犯人看了她的名牌，拘谨地动了动脚，半天后柔弱地开口了，“是，李警官。”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