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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直到解语花走到刚出过事的那辆车前,他才发现,自己潜意识里,不过是想确认,那个人是否真的安然无恙。他坐上副驾驶座,还没来得及翻开手机盖子,就听后排传来一声调笑:“哟。看来吴老板还是蛮看重我们这些人的命的,竟派了小九爷来保驾护航。”

是那个熟悉的声音。他不用转头,也知道是谁。不过既是能够以这种语调插科打诨,想必也就没什么好担心了。于是他只淡淡地回了句:“都安分点。吴老板不过是想省几笔抚恤金罢。”那人笑了笑,轻不可闻地“呵”了一声;却出乎意料地没有再接话。

【五】

盘山路很曲折,九拐十八弯的,多亏有安全带的束缚,才保证了车内的人没有像物理书上的小铁球那般,被动地做离心运动。以秦岭的地理位置,想直接坐车坐到盗洞口,必然是不可能的。所以在山谷口,车队便被迫停下了。这是吴邪上次秦岭游的最后出口——那挂瀑布所连的地上河部分。

车上的人陆续下来,卸起了装备。照计划,今夜就安营扎寨在这儿,吴邪会派人先到附近探探情况,准备从水路进。都说平衡感强的人容易晕车,解语花下车后,只觉得天旋地转。他靠在一株冷杉的树干上,想独自缓缓,却不曾想耳边竟然又响起了那个阴魂不散的声音——

“小九爷这脸色,可不太好哪。”

“与你何干?”他强撑着甩出这么一句话。

“……不过是路过随口一问。既然小九爷这么不领情,那还是算了。”即便有一副墨镜横亘在前,却还是挡不住嗓音中的那股戏谑。

“你……”一语未毕,解语花实在撑不住,只得假装背过身不愿理会,借着机会悄悄干呕。

“可有些时候啊,人还是不要太逞强的好。”那人像是感慨般地留下这么一句话,便转身离去。

那股卡在喉间的反胃劲久久还未过去,解语花的指尖扒着树皮,像是倚赖着最后一点依靠。这次晕车是真晕的厉害,就连曾有人拾起他滑落的手机,放进自己的口袋里他都无所察觉;所以他也更不会知道,身后曾有一只手,抬起又放下,挣扎了半晌,终究还是没能落到瘦削的肩胛骨上,轻拍两下。

远处云雾缭绕,苍苍莽莽。他直起身,一点点摩挲过树皮,粗糙的触感恍如当年军旅大院的水泥地。眼前因为缺血而产生了突发性的灰黑晕眩。那一刻,他什么都看不见,可却仿佛有种错觉,好像又回到了十一年前,那个他们初次见面的瞬间。

☆、(三)回忆

【六】

他们是在十一年前相识的。当时他还跟着二爷爷住在旧屋,就在霍仙姑她们家的隔壁。似乎是出了件极诡异的案子,所以霍老太急需陈皮阿四那边派人来帮忙。于是阴差阳错的,他见到了黑瞎子。

那人会说洋文,无论是喝茶还是勘察,举手投足间都有种难以言喻的贵族风范。当然后来接触多了,才知道,他确实是晚清某贵族的遗后。不过那人的性格倒着实有些奇怪,平日里说的话听起来好像是句句都没个正经,可是仔细一想却又都饱含深意。

当时他还小,只觉得这人既有趣又厉害;于是想着能不能让他教自己一些东西,一些身在这军区大院中无法学到的东西。在某次闲谈时他提起了这事,却不料那人说道:“我的本事,很多不是你能学的来的。”他不服,追问凭什么。那人便笑道:“你知道我为什么老戴着墨镜吗?”

原来那是一种家族遗传病。基因的突变,导致视网膜色素变性,受不了亮光。不过这也为他下地带来了好处,在黑暗中,他比别人要看的更为清楚。所以他下斗从不带亮盏子,只凭着一双招子,便能在墓道中进退自如。

不过即便学不到实打实的东西,就单听他讲那些道上的见闻,也是一笔不小的收获。且不论事情真假,就故事本身而言,他已算一个绝佳的说书者。跟他聊天给人以一种很舒服的感觉,轻快,流畅,不做作,没有距离感,或许在某些事上他会有所保留与隐瞒,但绝不会故意卖关子。在他走的前一天晚上,解语花还很认真地问过他:“不如考虑来解家做伙计如何?”那人只是笑了笑,“那要看我有没有命活到那一天了。”

不曾想的是当天半夜里,他便毫无预兆地独自离开了。解语花后来从霍仙姑那边听说,是因为前一段时间查案看井时出了问题,导致他染上了点脏东西。黑瞎子表示,这事儿再拖就不成了,所以不得已提前告辞,出去走走,寻点别的东西来解决。

【七】

他们再见面是在三年后,彼时的解语花已经正式接手解家,成了解家的少当家。那段日子正是他最难熬的时刻,父亲失踪后,盘口全都乱了,他不得不重新清理门面。那是他为数不多的去酒吧买醉的日子,那时候的他,还做不到像现在这样,对生命一条条在眼前逝去全然无动于衷。就是那之中的某个夜晚,他正端着一杯伏特加静静趴在吧台上,忽的却听闻耳边传来了一句:“好久不见,小九爷?”惊得他立刻挺直背转过身来,心想是哪个不打眼的在这种地方认出了自己,还随随便便就叫出了声。既然如此,便也只能怪那人自己倒霉了。反正他手上已经握着这么多条人命,再多上一条也无妨。

然而他对上的却是一副墨镜与一张笑的有些二不兮兮的脸。记忆之匣瞬间被开启,在看清来人的那一刻,他顿时松了口气,又重新托着下巴,将手肘撑回吧台上。那人坐上他旁边的转椅,伏在他耳边悄声道:“小九爷家中可是出了什么变故?何必在这种地方糟践自己?”

解语花的眼神空洞而又迷茫,“一言难尽。”仿佛是觉得有些头痛,他抬手揉起了太阳穴,“我现在,大概早就不是当初你认识的那个我了。”

“果然像是解当家才能讲出的话啊。”那人晃着高脚杯中的冰块,在十二月这种天气里,竟然倒了两块到嘴中,咯嘣咯嘣地嚼起来。

解语花又眯着眼看了瞎子好一会儿,才缓缓开口道:“倒是你,别来无恙?”

“什么别来无恙啊,不过是把背上那个麻烦解决掉了。”

“……那很好啊。”然而解语花的回答却只是换来了那人的一阵摇头。

“呵,你不知道……”

“……恩?”

“……算了,没什么。”眼前依然是那副与此前无二的笑脸,可解语花怀疑是不是自己喝多了的缘故,竟会产生那人刚刚似乎笑的有些苦涩的错觉。然而酒精的作用容不得他多想,劲头上来了,他只觉得昏昏欲睡。

“小九爷住哪儿,我送你回去吧?”

“没事……不用……”他昏昏沉沉地起身,却感到脚下踩着的仿佛不是瓷砖,而是棉花。定了定神,他才勉强扶着吧台站稳。在摇摇晃晃地走了几步后,他却忽然发觉,手臂上不知何时多了一股外力支撑。“在别人面前,你或许需要伪装。不过在我面前,你还用不着逞强。”依旧是那个略带沙哑的磁性声音。

他有些诧异地望向身边人,一股久违的暖意,好似藤曼抽枝般,在血液中飞速流淌,滋生开来。自从他拜了二爷学戏以后,是有多久,再没听过这样的话?那时二爷爷总是告诉他:“作为一个当家,最重要的就是学会伪装。倘若他人轻易便可以看穿你的心思,那估计离树倒猢狲散的日子,也就不远了。”

两人并肩而立等出租车,却意外地迎来了初冬的第一场雪。絮絮的白羽,像是给黑夜披上了一层薄纱。许是卸下了心防的缘故,压抑了许久的各种情绪一下子都从他的心底涌出。他靠在黑瞎子身上,忍不住道,“你知道吗?我干了好多,我自己都不忍心再回想第二遍的事……”“然而每一个睁眼的清晨,这样的事,都还在不断发生……”“……我多想逃……可是,我却无路可退。”

黑瞎子明显感到怀中人在微微颤抖,只是任他,也不知自己此刻究竟能安慰些什么。在道上,从来就是如此,为了利益你死我活,不争到底便没有人会善罢甘休。大家族的斗争更是这般。终究,他只是轻轻地拍了拍解语花的背,叹了口气,而后道:“上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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