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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烦兑杯葡萄糖水来吧，浓一点的，大石。”回头对大石轻声嘱咐了一句，不二走过去扶住越前，扶他坐到一旁的沙发上。揉了揉乱糟糟的墨发，又像气不过一般轻拧了一下生满胡茬的削瘦脸颊，不二叹道：“你这孩子……怎么一点都不让人省心？把所有精力都投到一个项目上面，你觉得合适吗？还是你觉得自己厉害过人，要把里世界每一项竞技项目都拿到第一才满足？”

“我又没有耽误正事，手塚前辈走之前安排的训练计划我都有好好完成的。”接过大石递来的葡萄糖水喝了一大口，觉得饿到生疼的胃好些了，越前扭头闷闷的嘟囔道：“空闲的时间我做点喜欢的事，有什么不对的？”

“你那已经不叫做点喜欢的事了吧。说得好听一点叫沉迷，不好听就叫疯魔，这是在管理科被严令禁止的，我给你看的制度都忘记了吗？”被气得有点哭笑不得，不二皱眉低叱了几句，慢慢放柔了嗓音：“累了吧，回去好好睡一觉，等醒了再跟我去华村老师那里让她评估一下你的情况。”

一想到身材高挑、长相妩媚，第一次见面就自来熟的抱着自己搓揉一番的华村，越前不自觉抖了一下，微蹙着眉道：“我不累，还不想睡。”这倒不是因为怕去华村那里而撒谎，而是他现在满脑子依旧想着刚才的比赛，精神亢奋得很。

大概猜到了越前的状况是怎么一回事，不二略微沉思了片刻想了个消耗他精力的办法，站起身轻笑道：“不睡也行，陪我天台走走吧，我记得幸村栽种的葡萄已经成熟了，趁他还没来得及采摘，我们去弄点来吃吃。”

越前爱好不多，但一切与葡萄相关的东西都是他喜欢的，听了不二的话立刻不由自主的吞了吞口水，连赌气都忘了，乖乖站了起来。不过还不等他迈动脚步，衣领已被不二抓住，听得对方道：“先去收拾一下，把胡子刮了再好好洗个澡，你都臭了。放心，葡萄不会跑，幸村暂时也没空去摘。”

目送越前面红耳赤的快步离开，不二慢慢收敛了笑意，转头对大石道：“他的训练方向有点跑偏了，手塚回来的话让他来找我，我必须跟他聊聊。”

“嗯，我会转达的。本来早就打算找你的，但听乾说你最近一直不得空闲，也就不敢打扰了。”正色点点头，大石走到越前的工作舱前把监控数据打印成纸，道：“我先拿给华村老师看，你等他睡醒之后一定要把他带过去。”略微顿了顿，他又忍不住苦笑：“监督官可真是给我们出了个难题，明知道我们都没有带人的经验，偏巧越前的潜力又深不可测……”

“再好的苗子又怎么样……还是得好好管教。”轻叹一声，不二转身走了，因为他怕越前洗着洗着会不小心睡着，认为回宿舍盯着比较好。

舒舒服服洗了个澡，把自己打理得干干净净的，越前已有了些许睡意，但也敌不过葡萄的诱惑。跟着不二上了天台，站在幸村精心培植的葡萄树下，他哈欠不断，却也双颊吃得鼓鼓的，先前被不二强行拖出工作舱的气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了。见不二坐在葡萄架下含笑看着自己，他想想递过去一串葡萄，口齿不清的道：“前辈，你也吃。”

接过后辈的孝敬，不二决定暂时不去考虑幸村事后会不会大为光火、伺机报复，一起开开心心的吃了起来。直到吃撑了，他拍了拍长凳，道：“过来坐吧。”

站得是有点累了，越前贪心的捧了两大串葡萄坐到不二身边，低头继续狼吞虎咽。可能是吃饱了，睡意也上来了，没坐多久便感觉意识迷迷糊糊的，不自觉朝不二歪倒过去，小声嘀咕道：“我就睡一下……前辈……等睡醒了……我们拿几串葡萄给幸村前辈送去……这样他就不会怪你了……”

没想到越前心里还在为自己考虑，不二微微一怔，低头看去时眼底漾开一抹浅浅的暖意。搂着单薄的肩膀让越前把头枕在腿上，指尖滑过消瘦的脸颊，他柔声道：“睡吧，没事的。倒是你，最近我要好好帮你补补身体……这样下去可不行……”

略微扯动了一下唇角算是道谢，越前慢慢闭上眼，很快便陷入了沉睡。这些天来意识都处于相当活跃的状态，此刻放松下来他睡得很沉，就连手塚出现了也完全没有反应。

手塚是听了大石的转告直接赶来的，见了越前这样忙脱了外套替他披上，眉宇间闪动着对不二这么纵容后辈的不赞同。“怎么不送他回宿舍，这里比下面冷，小心感冒。”

“累极了，先让他睡一会儿缓缓吧。”轻轻掖好衣角，不二示意手塚坐下，轻声道：“我也想和聊聊越前的近况，这里没人正好。”

“我已经听大石说了。没想到他会这么沉迷，是我考虑不周，这个责任算我的。”共事多年，手塚自然知道不二想说什么，抬手让对方不必多言。默默的坐了一会儿，他抬头正视冰蓝色的眼，道：“说实话，除了潜行时间太长之外，他这段时间的表现没有任何可以指责的地方，成长速度超过了我的预估。”

绝没想到像手塚这么个把规章制度看得相当重要，严肃得近乎古板的人竟会出言维护，不二略显意外了的挑了挑眉，轻笑道：“看来你对他是相当满意的。”

可能是听出对方语气里深藏着的一丝不易察觉的笑谑，手塚抿了抿唇，平静的开口还击：“你不也一样吗？”

其实这一刻，手塚想到的是另外一些事，比如越前不经意间说过的“前辈，其实你也很想参加里世界的网球大赛吧？如果你没有时间，我会替你拿到冠军……当然我也不会耽搁工作的”。而事实上，越前也做到了——近乎完美的完成了他安排的训练计划，时间也比他预计的要短，并且还在训练之余成了InterWorldCup的种子选手。要知道，IWC相当于表世界的ATP，真要比起来，难度还比ATP高出许多。

“我的确满意他的成长，但不会就此纵容。你应该清楚我们需要实力平均的自由人，而不是一个IWC的冠军。手塚，不要把你不能完成梦想的遗憾都寄托在越前身上，你这样做其实是害了他。”

不二的语气柔和，但说出来的话却毫不客气，让手塚原本平淡无波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动也不动注视对方良久，他淡淡的道：“看来事情过去得太久了，你似乎已经忘记了。差不多一年前，ATP那边曾托付我们调查一件事，而那件事到现在都没有结果。”

“你是说ATP官员拜托我们调查核心人员涉嫌通过操控IWC部分参赛者，进而洗钱的事？”经手塚一提醒，不二便立刻想到了这件拖延一年多依然悬而未决的案子，微微皱眉道：“说实话，这件事说算我们的职权范围也对，说不算也对，但现实情况是我们人手不够，哪有时间去下力气调查？更何况，那群人是吃准了监督官与他们交好，不方便拒绝而已。”

“你说得都没错，本来的确是这样的……”嗓音微微一顿，手塚的目光停留在越前脸上，低声道：“但现在情况有转机了……”

顺着手塚的目光一起看向越前，不二挑眉：“你想把这件事交给越前来做？”

轻轻摇头，手塚道：“不，我不会交给他，甚至不会告诉他这件事。你忘了当时我们调查受阻就是因为打探得太多引起对方怀疑了吗？我不会再让同样的事情重演一遍。”

不二是何等聪明，手塚虽未直言，但心思已被他猜得七七八八，扬起唇角道：“懂了，越前本来就是靠实力成为IWC种子选手的，年轻，性子又直，恰好成为对方招揽收买的对象。加上他什么都不知道，怎么也怀疑不到他身上去。”看看手塚严肃的脸，他忍不住揶揄道：“行啊，手塚，我一直就觉得你是深藏不露的腹黑，但也没想到你竟然会把监督官的儿子当成诱饵去掉一条大鱼……真想看看监督官知道了会做何感想。”

并未对不二的轻嘲感到不悦，手塚依旧静静的看着越前，好半天才迟疑的伸手去抚了抚凌乱的墨绿发丝，道：“他总要慢慢接触我们在做的事情，这一次，就当积攒经验吧，我相信他会做得很好。”

☆、Chapter4

在秩序管理科，没有人能够想象有“天才”之称的不二周助失去淡定自若是什么样子。不过在某一天，大部分人目睹了面色铁青的不二从支援组所在的楼层一路狂奔，中途撞倒了好多陈设，依然不管不顾的直扑与健身房同一楼面的医务室。

不二飞奔至医务室门口时，手塚和菊丸站在门外，一个面色冷凝看不出喜怒，一个垂头丧气充满自责。稍微缓了口气，对从医务室里探出头来怒目而视的护士略微歉然的点了点头，他走过去低声问手塚：“越前到底什么情况？”

“典型的溺水反应，还算发现得快，现在华村老师正在抢救。”轻声解释了一句，手塚微蹙的眉淡淡看了一眼神情沮丧的菊丸，示意两人一起走到僻静的转角又道：“今天是里世界的游泳课程，由菊丸带着，但他以为越前是会游泳的，就没问。”

身为越前的辅导员，不二当然有义务问清越前出事的全部过程，因此对手塚轻描淡写的解释表现得有些不满。维持着还算平和的脸色，他拍拍菊丸拉耸的肩膀，道：“英二，你负责今天的课程，把事情经过仔细讲给我听。你知道华村老师肯定会向榊长官上报的，所以我必须先了解清楚以应对质询。”

按照菊丸的叙述，事情很简单——

带着越前进入里世界开放给初学者的游泳区域后，菊丸因为惯性思维并没有追问他在表世界是不是会游泳，只叮嘱了一些注意事项便下水了。为了方便初学者，这个区域使用的浮力数值等同于表世界的死海，也就是说，即使人一动不动也不会下沉，菊丸先放任他与水亲近，自己在不远处看着。起初一切都好，可越前在呛了几口水后就不太对劲了，就算菊丸及时赶到并加以安慰，他依然浑身颤抖得厉害，最后整个人的轮廓都开始变得模糊不清。

菊丸的经验是何等丰富，一眼就看出越前是表世界的身体出现了异状，连忙从里世界脱离，并且意识刚一回归大脑便立即扑向对方的工作舱。但那时候，越前已表现出重度溺水者的明显特征，于是他当机立断将越前送到医务室并通知了手塚。

听完菊丸的话，不二垂眼沉默。在他看来，对这件事情的处理，菊丸唯一的失误在于没有询问越前是否会游泳，其他一切都无明显过错。尤其是从里世界脱离后，菊丸连让身体适应的时间都没有预留就即刻施以抢救，而这对于管理者来说是对身体有伤害的，因此绝不存在有渎职情况的发生。

想到这里，不二原本心中存在的一丝对菊丸的埋怨彻底消失了，唇角浮起一抹浅浅的弧度，轻声道：“你有没有让华村老师检查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