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换下一种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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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拿回去看。”江岁白看着那熟悉的笔迹,喉咙沙哑。
“这……”老人捋捋胡子,稍有些犹豫,“……罢了,残缺的原本放在这里也没什么用,给了你,算是物归原主。”
江岁白小心翼翼地将它包起来放在怀中,头也不回地往原先那屋子走。
画好的伞面油墨已经干透,江岁白裁布纫线,修整伞身,专心致志将金丝绢在伞骨间绷紧。不知不觉,天色已暗,他将擦净的细剑收进伞柄,心满意足地撑开伞,借着窗外透进的霞光看伞下景致。
伞外红霞,伞内晖光,交映一片。
“师兄…呃不,师伯,掌门让我给您送晚饭了。”外头传来小弟子敲门声,饭菜的香气从门缝钻进来。
江岁白始觉饥肠辘辘。
自从映雪湖破冰而出,他滴水未进,尤浑然不觉。
——实在是要做的事太多了,他停不下来。
他打开门,接过食盒,又指使那小弟子:“拿些火折子过来,我要点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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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稿上缺的字太多了,每页只剩十来个清晰可辨,错落有致地散在泛黄的宣纸上。无怪那掌门任他随便拿走,实在是没人能读懂这本缺字的“天书”。
但江岁白绝对能。
——师父用了特殊的“墨”,定是专给他留的暗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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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没说过再过两三天你就要发作了!”沈问将一扁长铁盒啪一声拍在桌上,“躺床上去!”
江岁白眨眨赤红的眼,神色还是难掩兴奋:“离玉堂给我挑的对手不错,那西夏的蛮子可真耐打,砍了头,身子挥舞起刀法还又坚持了半刻钟!”
沈问一言不发,点了烛火放在床头,将一排长短粗细不一的银针一根根、细细浸过烈酒。
一时间,屋中静得只剩两人呼吸和烛火燃烧的细微“噼啪”声,江岁白呼哧呼哧喘着气,觉得自己似乎惹恼了师父,试图补救:“师父不必太过担心,过几天发作了,我埋到雪里,你挖我出来不就好了。”
“你冻死了我怎么办?!”沈问凝眉低吼,手一抖,一枚银针落在地上。
他弯腰拾起,重新洗净,神色恢复若常,仿佛刚才迸发的怒火未曾存在:“上衣脱了,躺平,闭嘴。”
江岁白讪讪照做,相处日久,他还从没见过沈问真的生气。
——但是这次好像是真的。
于是他骨碌碌转动着眼珠,试图从沈问的神色里瞅出他的火气究竟有多大,如何化解,免受即将到来的皮肉之苦。
——然而沈问脸上,瞧不出半点熔岩喷涌的焦灼感,反倒是烛光的映衬,令他显得更为温和俊逸。
这样凑近了仔细一看,江岁白又发现了些新乐趣。
师父右眼角下其实有颗偏向鬓侧的小痣,平日里掩在垂坠的额发下,看不分明。此时为细查银针,他将额发敛于耳后,便一清二楚。
这样的痣,若是长在别人脸上,往往平添独特风情。话本里的狐妖狸仙,也爱加这么几笔惹人遐想。但在沈问脸上,却像一滴女儿红,融进风平浪静的海,翻不起半丝波澜。在恭良端方中,藏着些精雕细琢的雅致。
他嘴角还有细小的笑纹,稍微显老。但江岁白一想到他笑时的模样,便不知不觉靠幻想将这笑纹移到自己脸上,觉得极有韵味,打定了以后也要多笑。
江岁白盯着看了半天,化解沈问怒气的法子没想出,却想出了一个完全不相干的观点——
大概是相由心生,无论沈问长成什么样,最后都是一样好看。
但因为想的太入神,沈问第一针下去的时候,他毫无防备,“嗷——”一声惨叫,沈问手下的胸腹即刻紧绷起来。
少年身板虽单薄,在长年累月的磨砺下,却已练出暗蕴力量的肌群,猝不及防的疼痛后,颤动着鼓起贴上沈问的手掌。
“平日里真气舒缓,运功和畅无虞。”沈问捻着针,慢慢深入皮下,开口道,“真气将竭,猛力催动,狂如野马,横突直撞,血脉奔涌,勾动内火。”
“内火愈盛,冰冻需时愈多,若任你不知收敛,故态复萌。下次为师破冰,只能得一具冻坏的腐肉。”
沈问的语气很平淡,陈述的内容却精细真实。江岁白被禁了言,便不敢再开口,慢慢放松了肌肉。可到底体内真气已然不稳,沈问每深入一针,便是难熬的剧痛,他忍得住不叫,却忍不住疼得肌束颤动,冷汗津津。
沈问看他这个样子,总是不忍心,却又不能停,针扎了泰半,最后一点火气也没了,叹了口气,开口:“你师门教的穴位应当记得很熟吧。”
江岁白眨眨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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