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清看得云里雾里,只是‘住所被来得悄然无声的贡品围上一圈’的画面极为眼熟,使他不可避免地忆起在颍川隐居的那段经历后,心里也油然生出一种不太妙的预感:“这是何故?”
郭嘉掀唇一笑:“主公那日仙法玄妙,大显神通,所怀天授神予之能,悲悯世人之心,于豫地已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现世道纷乱,皇权暗弱,不谅疾苦,黎庶纷纷寻求心怀仁善的谪仙庇护,又有什么出奇的?”
燕清听得哭笑不得:“我却不知影响能有这般广泛。”
以这古代传递消息的缓滞程度,他原还以为,只要出了中牟那地,就没什么人会知道了。
郭嘉摇了摇头:“这才刚刚开始呢。”
燕清想起另一事:“这些贡品,最后又流往何处了?”
那数量可看着不少,若是叫府里下人中饱私囊了去,定要施以严惩。
郭嘉施施然道:“我早有吩咐,让他们布施下去了。”
燕清安下心来:“那还好。”
郭嘉不甚赞同道:“主公未免也安心得太早了。”
他习惯性地摇了摇羽扇,结果被那冰凉凉的风给冻得一激灵。
燕清假装没有看到:“噢?”
郭嘉若无其事地放下扇子,道:“眼下这木已成舟,主公不宜放任不管,而应适时出面,做些引导归拢。”
燕清凝眉道:“我无意效仿那俩张家人(张角张鲁),去建什么太平道教五斗米教,借些伎俩来操纵民众,就不能任它平息了去么?”
“五斗米教是甚么?”郭嘉随口一问,也没等燕清回答,就道:“纵使主公不做,现这……主公教、金米教、仙桃教甚么的,也已有了些气候,难免招人眼红。怕会被有不轨之心的人给利用了去。届时一旦成熟,才真殆害无穷。”
燕清一想到政教间那些个错综复杂、斗争多年的关系,就头大如斗:“依奉孝的意思,该如何是好?”
郭嘉轻描淡写道:“还不如由主公觅一良机出面,正经成教立派,具体定下教规,与政相辅相成,彻底归我方所用。”
燕清揉揉眉心:“奉孝说的是有道理。但目前上下都忙得很,也只有暂搁着了。待春来了,我再做些具体打算。”
郭嘉道:“喏。”
经这么个小插曲,燕清与郭嘉耽误了一小会儿后,才进到书房。
门一关一锁,郭嘉就往桌后利落一坐,似笑非笑道:“嘉斗胆,还请主公解惑。”
燕清镇定自若地一笑:“你说。”
郭嘉沉吟片刻,道:“不如先说说那吕大愣子,究竟是给主公灌了什么迷药汤,不过一盏茶的功夫,计划就彻底改了?”
燕清不假思索地将责任包揽下来:“事出有因,实得怪我。”
郭嘉皱眉:“你再这般惯着他,护着他,日后怕得闯下大祸。”
燕清叹道:“然这错的确在我。现仔细想来,他那套说辞实则破绽百出,哪怕不是胡编乱造,也不乏夸大其实,做了些误导,我偏信了,还冲动一回,正是犯了大忌。”
在吕布辞别之前,燕清就回过味来了。
张辽哪怕真的坠入情网,为心中佳人或会嫁他人做妾而烦恼,也不可能找一向针锋相对的吕布来倾吐心事。
顶多是揣不下事,跟吕布随意八卦几句。
而吕布这般抗拒王允嫁女来,燕清也多少能猜出原因:一是诸如王允一流的士大夫,在吕布眼里怕就是装模作样、自命清高、偏还啰嗦聒噪的酸儒书生气,脾性注定不合,互瞧不起;二是他多次将王允丢出兵营,中间怕还发生了什么,以至于将王允得罪的比较厉害,到时候枕边风一出,难免累得他穿小鞋;三是他虽看着懵里懵懂,却可能对貂蝉萌生了朦胧好感,不愿见佳人嫁于上官,宁可来个眼不见为净。
不过吕布才发愤图强,苦读这么些时日,就能想出利用张辽,还把他一时间也蒙过去的计策来……
哪怕是有先入为主的历史形象作祟,极大程度上影响了燕清的判断,才导致这场轻信,可吕布所展现出的进步,还是让燕清感慨万千。
郭嘉挑眉:“哦?竟连主公也能骗着,看来那大傻子确实大有长进,学精不少。”
燕清默了默,终于狠下心道:“看在他这回歪打正着的份上,就纵这最后一回,再没下次了。他要再瞎搅和,我定将严予追究。”
无论是对吕布特别心软纵容,还是太过依赖对历史的了解而被影响判断,在瞬息万变的局势下,都是不可再有的。
郭嘉审视燕清片刻,唇角一扬:“主公既这般信誓旦旦,嘉便姑且信上一回。那文远的婚事,就这么一起作罢了?”
燕清毫不犹豫:“当然还是得安排的。顺道给你与奉先物色一番,看有无合适人选。”
郭嘉颇无所谓地耸耸肩,就要随口应下,可又猛然想到另一桩事来。
主公虽有天人之貌,却不知为何,总对那生得健壮魁梧的吕奉先青眼有加,份外照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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