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清心忖要事前提了就不可能有今日之事了,孙策也挺沉得住气。
他道:“若我猜的不错,他是想在我军攻城时,悄悄将大门打开,以为接应吧。”
孙坚双目瞪大,骤然提声大吼:“那他是找死!”
对这话燕清也十分赞同,同时也很无奈。
但他好歹有个底气——只要孙策还能剩一口气回来,他就能用桃把对方救回生龙活虎,于是假意叹道:“这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的牛脾气,也不知是随了谁。”
孙坚:“……”
瞧他被噎得说不出话来的模样,燕清就知道,孙坚经这么一提醒也终于意识到,所谓富贵险中求、剑走偏锋的臭毛病,就是从他身上带过去的。
孙坚十七岁那年,就敢虚张声势,去追砍一帮声名狼藉的残恶盗贼,因此在当地一举成名。孙策受其父影响,暗搓搓地也弄了个一鸣惊人计划。
燕清见孙坚不吱声了,嘴角微微一扬,劝道:“快休息去罢,明日好好接他回来。”
“多谢主公,末将教子无能,有了这么个无法无天的混账玩意儿,实在,实在是太对不住了。”
孙坚讪讪地向燕清深揖一礼,笨手笨脚地道着歉。
燕清笑道:“哪里,举手之劳罢了。若能成功,策儿将立下大功一件,若没成功,只要尽快能救他回来,我也有信心保他性命无虞。只是你且记得,莫要再有下次了。”
至于一些个教训,肯定是要给的。
孙坚惭得满脸通红,斩钉截铁道:“即使侥幸成了,顶多也就抵了策儿部分擅自行动的罪过,哪好意思谈什么大功?末将谨以性命担保,再不会由他犯下此等大错,定拎着他乖乖领罚。”
燕清意味深长地冲他眨了眨眼,道:“要罚策儿,家法足矣,军法不必。倒是你得捱些棍子了。”
真要按军纪行惩,那百来下军棍结结实实地挨着,孙策哪怕有五条命都不够使的,而眼前刚巧也有一个空子可钻。
孙策才这么点大,并未正式入伍,自然就不能用军纪去约束他,顶多是罚他父亲孙坚一个监管下属不力,八军棍就能了事,还能挪到非战争时期执行。
至于那几个跟着孙策偷跑的,就是个从罪。要能成功,功过相抵,燕清还是做得了主的。
也是看在情况和性质都很特殊,燕清才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行这形同包庇的法外开恩之事。
毕竟要破这局面,单靠器械强攻,不知要折损多少将士,如果孙策这一下胆大妄为真能成事,那旁的不说,要将功抵过,是已绰绰有余的了。
嗯……就连可爱的奸雄曹操都是人治法治五五开,看在非常之机当行非常之事的份上,他非圣贤,也没必要太苛责部下了。
孙坚刚是关心则乱,六神无主,这会儿神智回归,立马领悟了燕清的言下之意。
他何尝不知这网开一面有多可贵,感动得眼眶发烫,好一会儿才缓过来,被燕清劝着回去休息了。
折腾了这么一阵,燕清也累得很了,应该回帐休息,却又鬼使神差地挪不动腿,只俯身,凑近了盯着吕布看。
吕布侧着身睡,现出轮廓深刻、极英俊的侧脸,薄唇冷漠地绷成一条能掉冰渣子的直线。
发冠被拆了,黑发散了一地,修长脖颈上是清晰凸出的喉结,长手长脚往外伸展,肌肤是蜜色的,线条流畅的躯干是超乎常人的高大颀硕,却也是比例完美的宽腰窄臀。
那被裹在一层单薄袍服里的胸膛,正随呼吸的节奏缓慢起伏。
吕布并不似燕清那般喜欢蜷着,就连倦极了睡着时,背脊都挺得笔直,半点不见松懈,而是像一把出了鞘、又开了刃的宝剑,充满了凌厉的霸气;又像一头正值壮年的大老虎,慵懒地躺在自己的地盘上,大大方方地展示着色彩斑斓、油光水滑的漂亮皮毛和雄壮躯体。
燕清放纵着自己,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视线从浓密漆黑的头发,到饱满的额头,再去那对斜飞入鬓、英气勃勃的浓眉,又到高挺的鼻梁,和深陷的眼窝……
“刚那么吵,也没闹醒你啊。”
燕清心念一动,撩起衣袂半跪下来,贴到吕布身边,小声自语道:“睡那么香,累成这样了?”
吕布仍然睡得昏天黑地,对燕清的小小试探,只回了个闷闷的鼻鼾。
燕清眼底流淌着连他自己都一无所获的温柔笑意,不再出言捉弄了,只随手取了吕布的一缕头发,静静地在手里卷着玩。
卷着卷着,愈发觉得自己像是个不怀好意地偷窥小娘子睡觉的采花贼。
——而且还是朵黏人的霸王花。
第95章礼尚往来
主帐内静悄悄的,只余一盏烛光。
燕清经那死去活来的一顿痛,睡意全无,干脆就着这刚刚够亮的光线,坐在熟睡的吕布身边,查看着荀彧自兖州发来的信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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