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喜筵席,不必多礼。”
燕清含笑颔首,制住了他们欲起身行礼的举动,衣袂飘飘地行至主位落座。
他安安静静地等剩下人到齐了,众人纷纷看向他,眼中或是敬畏,或是忠诚,又或是诡秘后,才优雅举起杯盏,简单讲道:“今日能得此胜,全赖在座雄才,合宜庆贺一番。虽大害尚未除去,然有诸位援助,不愁此祸不伏……”
燕清一顿,笑道:“文绉绉的话就不多说了,饮尽此盏,就此开宴,还望诸位能够真正放松,好好尽兴罢!”
“好!”
吕布带头叫了一句,还等这一通长篇大论的众人如梦初醒,纷纷跟上,旋即仰起脖颈,直将盏中佳酿爽快地一饮而尽。
这酒是中牟县民为道贺而送来的,并不是什么陈年佳酿,但对禁酒已久的军中将士而言,也已是难得的好物了。
吕布习得一手喜怒不形于色,越是人多,就越能维持住面色淡淡,无动于衷,一碗黄汤下肚,也没任何表示。
倒是郭嘉先是满怀期待,然后真正尝到味道后就把杯子给放了下来,小小地皱了皱脸,只飞快以袖掩饰过去,顺道将没喝完的大半都飞速倒入了一旁呆呆木木的荀攸杯里。
燕清以眼角余光捕捉到这一幕,不禁艰难忍笑。
不过他是盟军之首,哪怕刻意维持低调,也注定有无数双眼睛在他身上驻留,这轻轻一笑,当然也落入了不少人的眼中。
——看来燕司空心情非常不错。
公孙瓒眼珠一转,感觉这是他能等到的最好时机了,便蓦然起身,撩起袍摆大步上前,举杯一邀,朗声道:“瓒,愿敬司空。”
燕清饶有兴味地看他一眼,矜贵道:“好。”
吕布闷闷地灌了一杯酒。
燕清直觉公孙瓒撇开刘虞和师弟刘备来独敬他一杯的目的,不是那么单纯,面上却分毫不显,只笑眯眯地看着欲言又止的公孙瓒,故意不引出话头来,看对方拙劣地耍着心眼。
果然没多久后,公孙瓒就有些憋不住了。
他小声道:“瓒有一冒昧之请,望司空能够见谅。”
燕清温声道:“但讲无妨。”
公孙瓒便将早准备好的理由甩了出来——前日就有急报来,道他与刘虞前脚一离开,刚平定没多久的鲜卑就又开始蠢蠢欲动,大有联合曾被他大败的乌桓,趁州内兵力空虚而入的野心。
缺了他坐镇,异族实在不好对付啊。
燕清点了点头,通情达理道:“公孙将军虽已肩负了守护边境的重担,仍心念杀朝堂之贼,现边上既有异动,自当立刻回去,切不应顾此薄彼,在这紧要关头,叫多方有失。”
公孙瓒大喜,忙又敬了燕清几杯,才退了下去。
燕清笑着看他离开,头也不回,只借着广袖的遮掩,拍了拍身侧坐着的吕布那紧实的大腿。
吕布浑身倏然紧绷,就听燕清轻轻夸了句:“机灵。”
原来刚吕布灵光一现,假意给燕清斟酒,其实早将里头换成了清水。
于是被公孙瓒一敬好几杯后,燕清依然能面不改色,落了个‘海量’的英伟印象。
吕布壮着胆子凑近一些,压低声音道:“主公就这么让他跑了?”
燕清嗯了一声,黠道:“跑归跑,他这么不老实,愿可不能如。一会儿请刘虞过来。”
公孙瓒打的什么歪主意,他还能不清楚?
这位奋武将军可不是多讲道义的和善人,又一向看不惯刘虞对外以柔为主的政策,早有夺权之心。
眼下就是个大好机会。
单从理性角度看待的话,燕清很难评判到底是刘虞慈悲为主的柔政,还是公孙瓒那侵略性极强的刚政好上一些。但公孙瓒那一膨胀壮大就变蠢的特质,历史已证明得清清楚楚,燕清更不想让义军被野心勃勃的公孙瓒拿去做了工具,来行夺权之事。
吕布听得还有些茫然,然后就看到燕清见公孙瓒惦记着收拾行囊的事、先行退席后,就一摆手,客气地请了刘虞过来。
燕清先将公孙瓒刚刚的诉求给简明扼要地说了一遍,然后盯着刘虞那变幻莫测的脸色,也劝他回去了。
刘虞面色不太好看,勉强一笑,领了燕清这一人情,也走了。
吕布看得一愣一愣的,明白过来燕清是将公孙瓒给坑了回去。
却又犹豫道:“这么一来,不是又少了两股助力么?”
要围洛阳攻董卓本营,还要愁投鼠忌器,那可比克个虎牢关要难上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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