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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谈了恋爱,自然而然就酸了,酸着酸着就馊了。跟西瓜熟倒壤是一个道理。

李鸢带买了套利南大学的邮票,和一盒包装精致,定格了校园八景的明信片。校里卖明信片的导购说,能写能寄,门口就是邮筒,写完了就能贴邮票投。放以前他用腚想也知道自己对这个铁定没兴趣,现在不行了,他有了和人间冷暖的紧密牵连,那个人只要在,他就忍不住,要人设全崩的把烂俗东西往他那儿给。

字奇丑,划拉两笔才反应过来,遮着挡着硬着头皮写完了句“祝学有所成,goonforever“,就利索地塞了邮筒。辗转千百里,沿途何种风景,都是他想和彭小满未来共赏的。

本来回程是定在前一天,李鸢没想到会正巧卡上的李小杏预约的剖产日期。生的,是对自己而言含义复杂的小人儿,但生小人儿的是自己的亲妈。李鸢抱着种类似进退失据的心情,多留了一天利南。他这位酷boy奉为圭臬、贯彻到底的深沉持重,自打进妇幼保健院起,就被撞得精光不剩了。李鸢发觉,在这里,不分老少男女,不讲精明愚蠢,不看贫穷富贵,只为一个新生竭力。走廊里,女的呼喊叫痛,姿势各异;男的东跑西颠,热汗满头。

没经历的都四顾茫然,觉得自己是失手开门,误闯入了一处人间奇境。

他审讯的手段是师承脾脏好险没给捅坏的人民好公仆林以雄,重案要案hold不住,对付个平头百姓算绰绰有余得很。游凯风就日了狗了,啼笑皆非地回他微信:他是你男票我是你男票?你跟我啵啵跟他啵啵?你他妈就知道来逼问我不问他你有点良心没。话说考怎么样啊你?变态么题?有把握么?

李鸢懒得敲九键,回过去语音:理由我说了怕你嫌恶心。题挺变态的,是人都得日,是你可能卷子一撕就要甩脸子出考场了。把握我不好说。

游凯风:你说,恶心着我了我跟你说。

就说人欠能欠到什么地步算完?

李鸢着实没好意思发语音,改文本:我希望是我能保护他。

游凯风回的也是语音,剧烈一声假呕,五脏六腑往外噗的那种,外加笑的颠颠儿:骚话真是说来就来。我隔夜饭呕了,辣炒年糕大份的,明溪路对面新开的那家。然后,你乐意那么骚啦吧唧的想他未必他乐意,他不告诉你就代表他不想告诉你,你还非让我做大嘴巴。劝你少做这种英雄梦,他也是男孩儿,他不定愿意吃你那个默不作声撑起一片天的那套。少看言情少看偶像剧少看西游记。

李鸢先发了个滚字,不够力透纸背,又加了个梁非凡的表情包,隔了会儿,才跟了句:这也不是他一个人的事,为他也为我自己。

人狠话不多。游凯风不响了好半天,发过去张原贴截图,随后跟:你要不是利大考完了你刀架我脖子上我也不会说。小满君特意说别跟你讲,但他显然忘了我跟你是老铁,我就是一戳就软的烂骨头。但你也别太在意,被删的特别快,基本上没闹动静,十方安宁,你也别一惊一乍的要怎么怎么样,反倒搞得不好。

李鸢当然能记得照片里的情形。说起来,他和彭小满每一次的亲密他都记得,无论是有所目的还是情不自已。树下这张的拥抱就属于有所目的,当然目的也酸馊种带着愚蠢:用胳膊感受下彼此的肩宽。

那天晚自习下的挺晚,如常踩着灯影回家,彭小满的书包带频繁滑落,李鸢笑,说他绛珠仙草绿豆芽,彭小满说,我这搁网上叫扁身子,穿衣服特好看特显文艺气质。李鸢蔑笑,说他城墙脸,溜肩就溜肩,学龄前儿童的穿衣风格说和文艺二字沾一厘钱关系文艺都得甩脸子。随后补充,男人的审美标准是太平洋肩宽。彭小满眯眼,上下一番扫,笑说,你直说你巍峨如山不行么?我不嫌你不要脸。

路上没人,李鸢按闸,把车一支,飞快地侧身贴过去吻他一下,说:“山给你靠。”

李鸢还记得他的回答,欠的他生靠高素质按捺住了蹬上车就一个人走的想法。彭小满环上他脖子,倚上他前胸,懊恼:“完了我这个人废了,靠在我这儿,现在只有骂人的意思了。”

李鸢盯着那截图,心里百般滋味。甜也有,酸也有。

游凯风里大于等于影凉凉,打回了他妈银行卡上三十五万整,换来她敷着面膜躺床上的一声啼笑皆非:你还有准没准?你那个滑头老师逗猴子呢?早叫你别别别,这不是个好路子,我跟你说他就是无奸不商的骗子!你还看不明白呢?艺考这个水深到你头都不嫌多,淹死了还涨一肚子黑水,你老老实实预备着你爸安排你出国读书不好么?欧洲美洲任你选还不行么?

游凯风吃了秤砣铁了心:出国了我也是学国外的表演,您别管了,等我综合类大学考完。

可谁心里还没两分数?上综合类大学你还学个屁的表演,混文凭出来上横店当尸体啊?

李鸢从利南回来是工作日上午,游凯风才在青弋职业技校考完了某所师范大学的艺考招生面试,带着点淡妆又又又又又接站,揣兜立站前广场喝风,心说我特么李公馆的大管家接少爷么?怎么回回我干脏活累活呢?切齿跺着脚后跟呢,李少爷立着衣服领子出了闸机,帅的人带虹光,好认,游凯风一眼锁定,弹过去给个熊抱。

“又是我。”

李鸢没给躲掉,被撞的锁骨一痛,领上还蹭了他脸蛋儿上的粉。李鸢忍了,自顾自掸掸,显然这粉底持久不脱妆搞不好还超强防水,愣掸不掉,抹成团土色,“我知道是你,我一直知道是你。”

“我给你脱了拿回去让我们家小阿姨洗,这阿姨可牛`逼了,上回拧我床单给拧烂了。”边说边要动手动脚解李鸢衣服,“我以后打算出道了雇她做保镖,一手撂倒一个私生饭那绝逼洒洒水。”

李鸢擒着他俩咸猪脚:“三十五万手里打个旋是什么感觉?”

“谢邀。”游凯风当时还真没想过这没想过这个问题,乍然一提,他回味了一刻,啧嘴:“气沉丹田咳出口老痰,解脱的感觉,不悬着心了。”又抿了下嘴,舔了舔,“但我居然还是一点不后悔我干过这件讲不上台面的事,怪么?”

“人之常情。”李鸢摇头:“你的形容真恶心的绝了。”

青弋暂一两年内通不了地铁一号线,青弋公交司机又都跟时间赛着跑似的拿刹车片当烟头踩,从火车站回校的时间不够他俩会谈,改蹬小黄车。但要知道,无论黄车绿车蓝车七彩车,两个一米八往上高高冒的山般男子骑上去,就像马戏团里坐着独轮车的熊。一个明显抻不开腿,一个嫌座子抵着蛋,边蹬边扭。

“我做好了老班立刻给你两个拆了换座位,并用铁腕封我们班人嘴的准备,结果没,我们老班其实挺睿智的,知道什么叫敌不动我不动。”游凯风按铃,绕过个三人夹汉堡的助力车,“云淡风轻给我班人上了堂政治课,翻译成白话是,别人事情你管不着,明白的都明白,不明白的也不会觉得怎么样。”

“千年狐狸万年妖。”李鸢夸人水平也挺次,搞得倒像骂人,挣扎着弥补了句:“我是褒义,意思是说……你心里知道就行。”

“讲老实话,你就一点没大难不死的爽么?”

“爽没东窗事发无人不听说,没叫家长来学校谈风气谈影响,没被逼着不分不改就开除,没上食堂吃个饭得戴帽子拍被人指着背后喊这是个变态?”李鸢一反问能问一串。

“是个贯口么?”游凯风笑,好比独轮车上的熊咧了个嘴:“听你这口气一点不怕啊?”

李鸢说这话臊,自顾自蹬快,错开游凯风半身,低低道:“我就怕他难过,其他的看命。”

“你他妈少来这套,这是没大事你敢在这里张着大嘴说看命,真要学校劝退你两个小基佬我看你们得吓漏尿。别老装大头行不行?真要连个高中文凭都没有你出去板砖人家都嫌水平低,你别觉得自己聪明学习好就行,很多东西就是看纸不给你时间证明。我告诉你你真应该庆幸,我是你我去抱着老班腰谢他祖宗十八代都不嫌过。”还是像骂人。

李鸢在前头听,听了也不言语。

“你和他这个事情假如是不可收场的地步,你以后一定会恨小满君,信不信?”

恨这个字太狠了,递出去就是刺,没进肉就出血。过犹不及得很,所以李鸢蒙了,按闸停了小黄车,转过头直直盯着游凯风。但也没骂他,说你他妈瞎几把胡讲个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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