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氏被吓得一哆嗦,这才缓缓开口:“民妇写了一封信,约周家大爷半夜河边见……周徽趁他等着时,从背后将他推下水。”
堂下又是一阵惊呼声。
“你信里还写了什么?”
“民妇……民妇谴责他薄情寡义,坏了民妇的清白,却又另娶他人。”赵氏涩然。
叶思睿不得不再拍惊堂木维持堂上的安静。“给你下药,坏了你清白的人,究竟是周兴还是周徽?”
“是周徽!”赵氏第一次露出了愤恨的表情。
叶思睿没有接着讯问周徽,而是转向周母。“周母,杀害赵天泽,你可知罪?”
周母坦然一笑,将自己把赵天泽用药迷晕后扔到水里的过程和盘托出,又细细讲起当年往事,“民妇看过了赵氏的书信,恰巧那一晚那孽子也外出了,衣裳还溅了泥点……民妇知道兴儿之死有冤,可是民妇不敢毁了他的名声,谁料,谁料,”她发出一阵剧烈的咳嗽,“谁料那大逆不道的事也是这孽子做的!”
叶思睿已差人将赵氏带下堂。周徽一脸无动于衷的表情。
“民妇自知罪不可赦,那孩儿像极了我儿少时,我儿年少时,也是这么聪明。我忍不住……我忍不住……可是我没有别的法子,空口白牙去说,谁会信我?唯有以我这一条老命……豁出这一条老命……愿大人还我儿周兴一个清白。”周母老泪纵横,仰头望天,又望堂上的叶思睿,最后颤颤巍巍地叩了个响头。
“周徽,你可知罪?”叶思睿厉声问道。
周徽原本见叶思睿面色如常,已知威胁他失败,一直灰着脸沉默不语,此刻却又大笑起来,“我有何罪?我不堪为人手足,他周兴也配?同样是一个娘的孩子,他有功名,有人疼,回乡宴请宾客,我买纸笔的银两都没有?他凭什么?他有贤妻美妾,凭什么还要勾引张娘?”
周母已泣不成声,“孽子,还不快快认罪!”
典史心里暗惊,挥笔如飞。
退了堂,叶思睿先换了衣,便见叶旷已经蹭了过来,先是有模有样的行礼,“见过睿叔。”便扑到他的怀里,“睿叔审完案子了?”
“嗯。”叶思睿笑着摸摸他的头。“大病初愈,不要乱跑。”
夏天舒当真替叶旷解了毒,还给中毒不深的周母一道解了毒。自己欠他的人情可大了。他不想叫叶旷知道真相,处理了府里所有的香,只说他染了风寒,卧床昏睡几日。饶是他没有提夏天舒的救命之恩,只说他来探望了几次,叶旷就喜滋滋的合不拢嘴,叫叶思睿心里有些泛酸。
他已经写了折子将案情来龙去脉上报州府,不过,叶思睿冷笑着想,还有个问题没有解决。
他还记得夏天舒为他解说:“这种毒无色无味,引人昏睡发热,轻者精神不济,重者或可致死,十分罕见。”周徽一个穷举子,哪来的□□?
“大人,大人,不好了!”主簿冲了过来。
叶旷不等吩咐,便乖乖地退出了屋子。“什么事?”叶思睿扬眉。
“犯人……周徽,自尽了。”主簿压低了声音说道。
叶思睿果然神色不快,“负责看管的衙役各扣二月月钱,连个犯人都看不住,要你们做什么?”主簿唯唯诺诺地退下了。
叶思睿冷下脸哼了一声。
“旷儿,要去找夏叔叔玩么?”叶思睿走出屋子,已经是笑容满面了。
“好!”叶旷开心地应了。
叶思睿早吩咐人备了马车,又给叶旷加了件披风。叶旷卧床几日三餐只喝些清淡的粥,已经消瘦了许多了,可不敢再叫他见了风。
夏天舒的院门开着。两人走进来时,他在院子里练剑,手上挽了个剑花,贴着地面擦过去,整个人身体在空中翻转,最后稳稳落地。
叶思睿若有所思。
夏天舒停下来看他们,“你们来了。”叶旷上前见礼,他竟然也有所反应,点了点头。
叶旷围着他团团转,对着他的剑仔细端详,艳羡之情溢于言表,时而眼巴巴地看叶思睿一眼。叶思睿无可奈何地开口:“天舒兄,你可愿教旷儿功夫?”
“好。”夏天舒似乎毫不惊讶,斩钉截铁地答应了。
叶旷一瞬间有些不可置信,继而惊喜万分,向夏天舒叩首,“徒儿给师傅见礼!”
“束脩改日奉上。”叶思睿无可奈何地补充。
夏天舒没有理他,而是对叶旷说:“跟我学功夫,你可得吃得起苦,不准向你叔叔告状。”
“当然!”叶旷信心满满地答道。
夏天舒嘴角划过淡笑。
叶思睿也在笑,心里却仍是滔天冷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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