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吞笑了笑,轻轻环住茨木的肩,将他的脑袋按进自己的肩窝里。两人之间又不只有肉体的交欢,干柴烈火的快意过去,细水长流的温存不还是一样的羁绊?
临近大事的最后三个月里,酒吞始终顶着种种繁忙陪在茨木身边,两人一同出入那间并不宽敞的健身房,酒吞会扶着茨木坐上瑜伽球,帮他舒展肩颈放松筋骨。
除此之外,山上的露天温泉也得到了充分的利用,成为两人排解情欲的最佳场所。
温暖的水流托着茨木愈发沉重的肚子,为他分担着身体与精神的压力,水面的涟漪撩打在饱满的胸前,从前佩戴的装饰已经提前为之后着想而卸下,那对绯红的乳头却兀自变得更加明艳可口,像是做好了被呷弄的准备。酒吞每每从身后环抱着茨木,自胸口的线条一路轻抚向他早已遮掩不住的小腹,与他描述着时下流行的水中分娩,纾解着茨木对未知的时刻有些忐忑的心情。
他有些时候也会耳鬓厮磨地猜测着孩子的样貌,他的发色,他的眼瞳,甚至从他在茨木肚子里翻身蹬腿的动作揣测着他的性格。
“挚友原来这么喜欢孩子?”茨木终于忍不住问道。
“以前倒是还好,”酒吞坦承,“不过能让本大爷的茨木赏脸生下的,本大爷还真就好奇他是何方大人物。”
“那我更得护好他,等他平安地出生长大,才能继承挚友做大人物的天赋。”茨木轻抚着肚子说道,“他在这个时候生下来,注定要被不少人惦记……”
“他是本大爷和你的孩子,既然选了你的肚子,命运当然要跟别人不一样。”
“挚友小时候也是这样?”茨木脑海里忽然蹦出这个问题。
“本大爷?”酒吞被他问得一愣,思绪却随着茨木的话意悄然飘向远方。
记忆之中的童年里,母亲的形象一直十分模糊,酒吞只回想起自己记事以来就一直因为家族的恩怨四处辗转,等他长大到明白自己的家庭缺失了一角的时候,陪伴着他与父亲八岐大蛇的,也只剩下发黄的相片中那个女人模糊的身影。
“……本大爷恐怕没有这个孩子这么幸运。”
短暂的对话重归于缄默,茨木却听懂了酒吞背后的意思。酒吞鲜少提及自己的父母,但茨木也知道他是被八岐大蛇一个人带过了整个童年,他知道酒吞不想也断然不会让自己的遗憾在孩子身上重演。而茨木自己,也同样不会让酒吞有任何闪失,缺席这个孩子童年的时光。
茨木暗暗开导自己,毕竟他们是同生共死的一对灵魂,自会默契地守护彼此的后背。
时间在酒吞的陪伴之下穿梭得愈发快了,一转眼,第九个月已经所剩无几。两人看似无忧无虑地一同在庭院中闲逛时,茨木心中却总时不时惦记着酒吞手里的事。酒吞叮嘱过他忧心过度对孩子不好,然而茨木始终觉得,挚友酝酿的重大的决策已经呼之欲出。
那晚酒吞回到书房的时候,茨木再次摸出了久违数日的手机。
空无一人的厅里,青灯点着暖黄的微光,荧白的屏幕映出青年侧脸精致的线条。茨木倚墙而立,手指飞快划过屏幕的同时,他暗暗告诫自己,这是孩子出生前为这些事做的最后一次准备。
“收集的那些证据已经足够他们垮台了,继续放饵钓鱼的计划是尊主本人的意思么?”
茨木从数以百计的重要信息中一眼就筛出了这条,猩红的眉梢紧蹙了起来。
“这计划风险太大了。不论如何,尊主的生命安全都是第一重要的,源赖光的人早一天晚一天除掉,我倒觉得不是要紧的事。”
“扳倒的同时就灭口是最稳妥的,不然证据公布出来,他们只要一息尚存就有耍阴招的可能。据我所知,源赖光的人可能已经锁定了理事长的动向,我很怕他们用继承人的生命来威胁尊主进他们的圈套。”
“尊主不这么做是不想掀起太大波澜。你们还是盯紧源赖光的动静,好帮尊主提前趋避风险。”茨木读着屏幕中的这些字句,渐渐意识到,事情的进展果然没有慢过自己的估料。
放下手机冷静了三秒,那对明亮的金瞳里沉下一抹久违的杀机。
身旁的铜炉上响起沸腾的水声,扰进了茨木的思绪。目光瞥去,精雕细凿的铁壶已然蒸起白雾。
茨木深吸一口气跪入蒲团之上,取过早已铺满茶末的陶碗,提起铜壶徐徐沏入沸水。冷灰色的机械手捻起案前古朴的竹筅,他摒除万念地挥动手腕,碧绿的汤色缓缓升腾在竹丝之间,洁白的浮沫须臾里铺满了水面……
一碗微苦的茶汤尽落腹中,清润的余香散于鼻息。腭间回甘泛起的时候,茨木思绪落定,拿起手机拨通了记忆中的某个号码。
“好久不见。你的一个同行最近妨碍到了我的事,思前想后,我觉得还是你最有把握处理掉他。我的要求有点特殊,得请你帮我弄到他的颅骨和生前所有的行头,一条围巾、一只手套都不能少,也顺带麻烦你去查清他联系上的每单生意,顶着他的名义做掉。报酬归你,每笔我都会额外付你佣金。”
听见那头的回应之后,茨木默默挂掉电话,翻出一份详尽的资料发了过去。
酒吞回来的时候,茨木的手机已经原原本本地收回卧房衣柜中先前的位置。外间弥留的茶香飘入枕边的微光里,红发的青年安然侧卧榻上,似是早已沉入梦乡。
酒吞轻轻熄了灯,俯身一吻他的睡颜。方才在书房的时候,他为了查阅情报登录了茨木用于私密联络的邮箱,那份发出的资料也一并落入了他的眼中。
酒吞并不知道茨木想做什么,但在茨木过去千百次暗中为他分担风险的举动里,唯有这次,给了酒吞一种莫名的心安。
预产期日渐接近,更为密集的产检下,茨木索性在酒吞的陪伴下搬进了医院的单人病房中。
那晚事件的影响海市蜃楼般地消散,就如蒸腾的水雾散入空气之中,病房里的气氛温暖如旧,除了被刷成浅粉色的墙面上那些幼稚的动物图案与两人的身份颇有出入。
酒吞除了不敢用意味鲜明的词汇挑逗茨木,那些拥吻爱抚之事一样都没少做。他晚间也会按照从前的惯例去楼下的售货机中买罐啤酒,茨木却不能沾这些东西,只好眼巴巴地等着酒吞喝完之后嘴对嘴地喂他喝水,稍稍品尝一下挚友唇舌间的香气。
护士们从前接待过他们这样的大人物,于是在预产期临近的时候提前告知了酒吞生产当天需要做的准备——这些阔少往往不乐意由他人过多触碰自己的Omega的身体,有些从前就有特殊爱好的,会亲自为伴侣剃毛甚至灌肠清洗。
“原来现在人都和本大爷一样有情调,”酒吞同样获得了这份特权,便忍不住与茨木调侃道,“本大爷这么后知后觉,倒显得落伍了。”
茨木“噗嗤”一笑,心下暗说挚友明明才是那“引领潮流”之人。
茨木在这期间时常撞见自己的替身,依照医嘱,产夫从第七个月开始要进行密集的产检,替身的档案建立在这座医院中,自然得更加勤快地前来“报道”。不过有那日暴露身份的戏码在前,众所周知以茨木的性格不会提不起警觉,因而替身并没有堂而皇之地次次如期现身,且在市内另几家医院中也留下了足迹。他坚持来此的唯一目的,是向茨木本人暗示一切如旧。
住院部与产检的地方并不在同一栋楼,酒吞偶尔会以咨询医生的名义去医院主楼闲逛,顺道一探眼线们的动向。他发现那些人开始推算茨木替身的行踪,主动蹲等在产科门口,甚至试图趁着医生办公室中午无人的时候翻阅档案,看样子,“茨木”的肚子日渐大了,他们也开始坐立难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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