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忽然才想起戴芸坐火车的缘由,暗怪自己粗心,忙问她,“令姨母那边,很急着请你过去吗?哎呀,是我不好,竟把这事给忙忘了。要是急,我和总长商量一下,派两个可靠的人先护送你过去,如何?”
戴芸笑道,“多谢,但不劳费心了。我前几日很冒昧地和白总长开口,他当场就派了一个大兵,叫他往镇上走一趟,看能不能帮我买一张车票。结果那大兵回来说,雪把路都封了,一趟车也不能从这头过。所以我着实有些担心姨母,又央总长再派人把我带到镇上,打一个电话去问问情况也好。总长也答应了,叫了两个大兵护送着我,又走了一个来回。我把电话打到姨父处,姨父说,本来姨母是病得很重的,以为不得救了,才急着叫我来。不料后来换了一个西医,居然有了起色。如今姨母的状况,也并不像开始说的那样紧急。”
宣怀风这才知道,原来戴芸和白雪岚私底下还有这番接触。
不禁又是惊喜,又是惭愧,又是惘然。
惊喜的是戴芸姨母病情有了转机,惭愧的是,戴芸早和白雪岚交涉过两回,人家甚至还往镇上去了一趟,自己竟是一无所觉,以致于现在才问起,暴露出自己的迟钝笨拙来。
至于那是惘然,倒复杂得很,自己心里也不知该如何去说。
见戴芸满口夸赞白总长办事爽快,古道热肠,他只好微笑着说,“那是,我们总长的心肠,一向很不错。不然,我也不得这样跟着他,为他办事。”
便故意换个话题,问戴芸,“戴小姐怎么今天也没去?”
戴芸说,“我去做什么?悄悄告诉你,那一夜摆宴,我到你们这桌敬酒,老太太看着我的行事,似乎不怎么欣赏呢。我想那位老太太,对我这种有些西洋化的女子,是看不惯的。所以我这几日,除了到灵堂吊唁一次,表示了心意,也就不怎么往那头去,怕犯了人家的忌讳。至于出殡,许多老规矩,我也不懂,更要躲在这里了。”
宣怀风笑道,“不是我说,接受西方教育的女子,我也见过几个。但既接受了西方教育,又把中国传统女子温柔体贴的美德尽都保留着,处处细心周到的,戴小姐是头一个。”
戴芸被他夸赞,自然是有些欢喜的,谦逊道,“过奖,过奖。不敢相瞒,我其实从前也是个顽皮不识趣的,哪里都爱乱钻。后来当了校长,只能给学生们做榜样。像换了从前,我到了这地方,说不定要偷偷到姜家的祠堂里去瞧一瞧。只是现在不好失礼,也就把念头打消了。”
宣怀风奇道,“祠堂有什么好瞧的?”
戴芸回答,“都说姜老太太感念您的大恩大德,给您立了长生牌位,供在祠堂里,每日烧香念佛,要你长命百岁呢。您就不好奇是怎么个供奉模样吗?”
宣怀风早把这件事给忘了,此时忽然听戴芸提起,连忙把手摆了一摆,轻声说,“其实那一日,我也只是为了自保,不得不拼一拼命,哪是他们想得那样慷慨无私?如今被人家这样感念,仿佛我对他们施了什么大恩似的,于我而言,反而尴尬。此事不提也罢。”
戴芸听了,默默打量宣怀风一眼,不由微笑。
宣怀风说,“戴小姐,你这个微笑,似乎另有深意。难道你不信我说的是实话?”
戴芸笑道,“非也,非也。我虽不敢说和您有深交,但这一路过来,也知道您是一位谦谦君子,说话做事是很真诚的。所以我是想,这个世道,若有宣副官这样的人,就还非得有白总长那样的人才成。”
宣怀风说,“这话奇怪,我竟是不解了。”
戴芸说,“俗话说,马善被人骑,人善被人欺。您这样善良温厚,岂不总要被人欺负了去?幸好,我瞧白总长的性情,总有点护短的意思。有他在,恐怕是不会允许外人欺负他的人。”
戴芸说“他的人”三字,多半是指上司和副官的关系。
在宣怀风耳里,却似另有所指,不禁生出一点尴尬,也不好说什么,只是朝戴芸微微一笑。
这时,一个护兵咚咚咚地跑到二楼,见到两人正站在门外聊天,走上来对宣怀风敬了个礼,问,“宣副官,你这里有外伤的药没有?”
宣怀风心里牵挂着随出殡队伍离开的白雪岚,听了这话,心脏怦地重重一跳,忙问,“怎么要外伤的药?总长受伤了吗?”
护兵说,“总长到外头去还没回来呢。我是替孙副官来问的。”
宣怀风吃惊地问,“孙副官怎么受了伤?”
护兵说,“挨了总长好一顿打呢。”
宣怀风更是震惊,忙对那护兵说,“伤得重不重?你带我去看。”
护兵问,“那伤药呢?”
宣怀风这才想起,赶紧到屋子里,在屏风后头翻了一会,才拿着一个小瓷瓶出来,急急地说,“只找到这个,大约能派上用场。走罢。”
向戴芸礼貌地点一点头,算是告辞,匆匆跟着护兵去了。
第三十二章
关押的地方离此并不太远,宣怀风跟着那护兵出了小院,往东边僻静的角落走了三十四步,再一拐弯,就见最靠里面的角落里孤零零一间木屋子,门外站着一个看守的护兵。
说是看守,其实不太警戒的模样,大概有些偷懒倦怠,把长枪放在门边竖着,自己斜挨在短短的屋檐下,拿根干草梗子掏耳朵。
见宣怀风忽然和一个护兵过来,看守吃了一惊,忙把干草梗子丢了,给宣怀风立正敬礼,眼睛却往宣怀风身后瞟。
宣怀风说,“别瞎紧张,总长没来。孙副官是关在里面吗?把门开了。”
看守松了一口气,掏出钥匙,把门上的锁打开。
自从孙副官被带走后,宣怀风并不曾来看望过一次。倒不是对同僚无关切之意,而是他知道白雪岚的古怪脾气,许多事,自己不关切,大约还好些。
若是自己太关切,万一会惹出白雪岚的脾气,恐怕对孙副官处置会更严厉一些。
又有一想,孙副官泄露白雪岚的事,虽说是因为怜悯一位苦命的女子,情有可原,但作为白雪岚的副手,毕竟失了道义,也该受点惩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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