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您看,要是真有这种法术这天下哪儿还会有什么生离死别啊。”章善转念一想,平日里头皇上别说鬼神了,连因果报应这种东西都不屑一顾的,今日却非得揪着这个问题不放,怕是遇见什么事儿了,赶忙又问道:“陛下可是看见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或者梦见了什么?”
“遇见了一个人,和朕以前一个逝去的故人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头刻出来的。想着章卿入朝之前也对这些奇门遁甲了解甚多,看来是朕多想了。”
虽然说着是多想了,但是萧寂心里头咬定的东西很难轻易改变,这世上解释不了的事情多了去了。其实哪怕事实真的和心中所有差异,萧寂也愿意表面上骗骗自己,骗自己是他回来了。
“陛下既然都遇见了,为何不亲口问问?”
“章卿也说了,这种事情说来荒谬。若是真说透了,对方恐怕只会把朕当做疯子一般,到时候哪怕是想留在身边儿做个念想都难。”
说到这儿章善多少也明白了些,也不好再像往常一样一脸吊儿郎当的了。
毕竟思念到这种地步,想必二人早已超过了泛泛之交,甚至更为亲密。
“逝者终究是逝者……”章善话没说完,无意中瞥见了对方的眼神,马上改口道,“这件事情臣尽量会帮您查明,还请陛下不必太过忧虑。”
章善说完就后悔了,这种事情说来轻巧,关键是哪怕查便了江湖各大门派的书阁怕是也没个头绪。
见着龙椅上的男子扶着额,似乎是陷入了沉思,章善便赶忙告了退。
章善走了好半晌了,萧寂才算是回过神儿来。
回过神来之后,自己都觉得好笑。活着的时候没好好待他,这会儿在这儿瞎哭什么耗子。奈何桥边一碗汤,哪怕对方真的是回来了,估计也早把他这个无情无义之人给忘干净了。
然而再多剪不断的思绪最终还是化成了一抹苦笑,有的事儿别打听那么清楚了,骗骗自己,过得糊涂些也好。
南方果真是比北方暖和了不止一点儿半点儿,北方桃花才刚开过,这边儿却已经有些入夏的感觉了。
楚长安抵岸的时候见着码头附近的房屋基本上还是坏的坏塌的塌,一旁的农田更是不用说。果然奏折上的小洪涝不是一般的小。
张砚在这边开的府规模不大,但却是建在了个地势较高的地方,这一次的洪涝并没有对其造成多大的伤害。
楚长安带着的一行人到底是常年行军的,身上多少带些戾气,哪怕换了便衣白天走在街上也足以让行人纷纷避让,生怕离近了就有性命之忧似得。
刚走到府邸门口,便有人出来迎,说是张大人已等候多时,就等楚长安来了。
虽说是江南地带,但是张府里建筑的样式却是像苗疆那边吊脚楼的样式。一般下雨多半是淹不到,若是遇上决堤或者大洪涝,怕是也没比那些百姓住的民居好到哪儿去。
进了屋子里头楚长安环顾以一圈儿,除了张砚以外还有两幅新面孔。看着衣着应是当地的官员,来时虽然楚长安也做过功课,但是画像上的和实际上的总归是差距甚大,见着真人还是有点儿对不上号。
没等楚长安开口,张砚抢先一步说道,“这是刘太守,旁边的这位是张知县,与我同姓。”
“下官楚长安,见过刘太守,张知县。”
“既然来了就先坐吧,这一路上辛苦你了。”三个人之中最有话语权的应是张砚。
各个地方的官员虽然一辈子都不一定再会进一次京城的,但终究是先皇留下来的人才。萧寂想必也是觉得这些人用的不放心,表面上是说南北各需要一个镇守的武将,但其实是需要一个权利凌驾于地方官员之上,直接听命于他的人。
方才来的时候楚长安就有所疑问,按说离灾后已经过去了好几日,修缮工作不应拖到现在才做了这么一点点。而且面前这三个人脸色各有不同,估计心里头压根就没站在一条线上。
“用于救灾的物资下官已经带来了,还请问各位大人难民安置在何处?现在正值春耕的末尾,还请各位大人帮着布置着些,万一真是错过了季节就麻烦大了。”
“我带你去吧。”没等旁边两个说话,张砚便先一步起身示意楚长安往外走。
难民基本上都安置在以前一个商人留下的废宅子。据说这个商人当初在当地可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大人物,后来也不知道是中了什么邪,妻离子散的。街坊邻里都说这栋宅子风水有问题,这么多年也没人敢拆。然而如今天灾以来,管他什么凶不凶的,能住人要紧。
一路上张砚还是保持着一如既往的沉默,低头看路,绝不做多余的事儿。最后还是楚长安按捺不住了,张口问道:“敢问为何这么多日都无所行动,陛下批下来那些物资和银两……”
“那些东西别说落不到百姓手里了,连我都没见着。之前不是在汴梁和你说过能不能用兵符换些银两的事儿么,当时怕的就是这个,没想到如今真的发生了。”
的确,南北两头光靠着京城里头的皇上估计早就完了,毕竟手申不了那么长,主要还是得有贤臣在外。若是连外头这些臣子都无所作为,那可真的算是完了。
以前张砚就生长在南方,自然对这片的民风习俗,和当地官员的德行都熟悉的很。有些东西扎根扎的久了,想一上来就连根拔起基本上是不可能的。
张砚看了一眼楚长安,看着神色也基本上猜出来了他下面要说什么,又补充道,“他京城里头有靠山,先皇都不敢动的,我哪儿有这个本事。”
楚长安没急着接话。
说白了又是一个仗着背后有人便无所忌惮的。但是先皇不作为,是因为懦弱无能。但如今时代变了,要是还任着他们为所欲为,这江山离改姓也不远了。
“既然这一次来了,一定会处理干净。先皇不敢动不代表现在上头坐着的这个也不敢,再强大的靠山也总归是会倒得。现在先想办法让民心稳住,重新耕地,再晚就来不及了。”楚长安话音刚落,膝盖后头就被什么东西狠狠的撞了一下,差点儿没跪到地上。
本来手都握上腰间的佩剑了,一回头却见着是个不足半人高的孩童,似乎刚才那一下撞得不轻,正坐在地上双眼迷茫的望着楚长安。
楚长安刚想俯下身子拉他起来,还没靠近,孩童便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场面丝毫不比那些专业哭丧的弱势。
“怎么了?出什么事儿了吗?”张砚听着有动静,也连忙凑了过来。大抵是冷着张脸实在是吓人,一凑近孩童哭的更加厉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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