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白不免后怕起来,这时一只泥淖兽冲破包围圈往城巷冲去,啾啾正好迎头赶上,连扑上前,它动作机敏如同大猫,张爪往泥淖兽扑去,两爪只在触及对方瞬间泛起淡淡蓝光——霜白多少安下心来——被划伤的泥淖兽身形一滞,还没恢复过来,啾啾已经舞着爪子从另一边再扑过来——比起普通中小型兽,啾啾可谓耐力惊人,上窜下跳从不停歇,加上平时它就跟小鱼玩闹,身上隐隐带了点大猫气势,威风凛凛——往往泥淖兽都没碰到啾啾,身上已经伤痕累累了,可它身形庞大,生命顽强,虽然满身是血,但也只微晃了晃,继续挨揍。啾啾见状并不多纠缠,新寻了个目标又冲出去。
霜白踢腿坐在屋檐边,时不时低头看向手中怀表,指针慢慢从二一指向三四,霜白忐忑的抬起头,心中默默数着,这时场上最先被啾啾攻击过的泥淖兽动作僵了僵,居然给边上的城卫用长矛狠狠刺在腰间,它愤怒低吼着,挥掌往城卫扇去,可怜城卫手持长矛避让不及,眼看就要扇上了,那泥淖兽身形却继续一晃,又扇歪了!
霜白愉悦的坐在晴天屋顶上,看着被啾啾伤害过的六只泥淖兽犹如喝醉了酒,东倒西歪,挣扎不能,左支右绌接受着城卫暴雨梨花般的袭击——这麻醉散普通人能麻痹八小时,可用在泥淖兽身上生效不过五六分钟——可五六分钟就够了,城卫猎人抓紧一切机会攻击着!等泥淖兽清醒战局早就无力回天了!眼见着没被啾啾祸害过的泥淖兽,忍不住靠近同伴想要救援,霜白甚至好心情的唤回啾啾,重新给它刷上一层药水,示意它继续上前!
果然,战斗不能只靠蛮力!看着一面倒的战斗即将结束,霜白拍拍手,准备从墙头跳下来,耳边忽然恍惚鸣怆,场上泥淖兽竟然不管不顾,全部抬头仰天长吼起来,无形声浪瞬间在耳边激荡着,霜白感觉神志越来越迟滞模糊,等好容易恢复过来,场上只剩一圈圈战士呆立着,泥淖兽们早已退至一旁,余光里,城墙头上再度出现模糊巨影!
霜白两眼一瞪,正好看见两头六七米高的巨型泥淖兽,收回肩后宽大肉翼,沉沉落到场上,甚至将一个倒霉猎人一屁股压成血水。霜白心神一震,鼻端无端端传来一缕诡异的恶臭,他眼角一扫,正好看见地上自己狭长身影后一道黑乎乎影子无声逼近,他呼吸一滞,背心一凉,感觉颈边阴寒水汽袭来的瞬间,屁股堪堪一松,整个人顿时失去重心往地上栽倒下去!
他从两米高的屋檐狠狠摔在地上,一时心神俱震,头昏眼花,只觉天地黯然失色,鼻子黏糊糊的,一抹全是血,头顶有黑影跟着跃下,他懒驴打滚,勉强避开了,一道白花花的影子冲了回来,跟旁边黑影战成一团。
霜白头昏眼花躺地上,心头迷迷糊糊的,一道模糊绿影窜了过来,小鱼不知从哪里钻回来,挤在他身边坐下。感觉着脖颈边的温热,少年勉强定住心神,仰着头慢慢从迷匣里撕出纸巾堵住了鼻孔,才狼狈的抱着小鱼坐起来,摸摸脸颊,刚才在地上摔肿了,当时侧头撞地,现在脑袋里还嗡嗡直响哩。霜白愣愣傻坐在地上,半天才记得摸起眼镜戴回脸上,扭头在看,啾啾正将一米来高的小泥淖兽压着打呢,它愤怒的双爪间蓝光连闪,地上那只小泥淖兽已然四肢摊开,丧失知觉,侧脸还有雷电劈过的焦痕。
霜白虚弱的召唤啾啾过来,想想吞下一颗跌打损伤丸,就觉得面前寒光一闪,他避让不及,感觉着冰冷寒芒慢慢贴着面颊堪堪滑过,定睛再看,场上一头巨兽仰天再吼,俩兽齐齐将身后湿漉漉的颀长尾巴接地一甩,瞬间将全部战士,连同角落里的普通泥淖兽全掀翻在地,就差那么一点!只差那么一点!霜白就毁容了!少年白着脸连连后退,抬头却看见,右边巨兽低头一探,裂开满嘴密密麻麻的利齿朝地上连连后退的城卫咬去,那一口锋利的牙齿,在刺眼的阳光下闪烁着寒芒,霜白脑中一空——
一支明晃晃的火箭斜斜破空而来,轻轻撞击在巨兽齿间,油瓶炸裂,大火瞬间在巨兽唇齿间洋溢开,那巨兽惊得倒退两步,另一支火箭随即射到,直指巨兽左眼,半空里水柱一卷,却是旁边巨兽吐水将半空中的火箭击落下来。
霜白惊喜的回头,正好看见黑压压的一片人影从巷子那头走出来,明显是三年级学生带着低年级学生支援来了,他努力寻找着刚才箭手的足迹,跟着就看见一簇暗灰长袍混在大群白袍中慢慢走了过来,这是三年级的药师带着护理师赶过来救援来啦!
力院的战士们换下了精疲力竭的守卫猎人们,药师护理师则迅速拆分成若干救治小队,少量往附近店铺街巷走去搜寻伤者,伤者不多,大部分的人直接被一口咬断喉管,只好被他们张开草席裹了;大部队则迎向刚刚下场的勇士们。
巨兽哪里容得下眼前敌人说逃走就逃走说换人就换人,迎头要追,只听咔嚓的清澈两声脆响,接地的双脚顿时被蓝冰包裹,场上竟然还有几位五颜六色长袍的元素师冷冷守在那儿,此时张开双手冻住巨兽腿脚的那身冰蓝色长袍居然就是留钰!
虽然只冻结了一瞬,很快被怪兽挣开了,怪兽再追,腿脚继续被冻住,一旁霜白简直被远处神情淡漠的留钰帅得不行,帅得眼花缭乱,烟花乱颤,小心肝怦怦怦怦直跳不停。他不安的摸了摸肿起来的嘴角,还是决定先走为妙,不然被留钰看见了,能让他无情嘲笑半年,霜白忍不住一哆嗦,跟着整个人一缩,一瘸一拐的带着俩宠物朝外边走去。
忽然感觉有犀利的目光望了过来,霜白抬头隔着若干人影跟远处的曜诚对上了眼,对方马上移开眼睛,一脚将两米高的普通泥淖兽踢飞了,这一踢当然也很神气,可再神气也比不过刚刚神奇冻住巨怪的留钰,哈哈哈哈哈,霜白一想到刚才留钰的身影,内心就忍不住美滋滋、甜滋滋的。
然而一头往外走,人渐渐稀少起来,巷子深处隐隐有微弱哭泣传了出来,抬眼望去,几个模糊狼狈的身影在白大褂身边,或麻木的坐地,或忍不住弯腰哀泣,连哭泣也是淡淡的,大概,死亡也是一种常态罢。
随天边咔嚓一响,来时打斗方向,半空中不急不徐支起一面几米高宽的冰蓝厚盾,闪烁着阳光,稳稳抗击着泥淖巨兽的攻击,霜白回头惊呼一瞬,继而小心捂捂脸颊,感觉服下跌打损伤丸,脸很快开始消肿了,连脚都不怎么疼了,不愧是我亲自炼的丸药啊,他脚步忽然一顿,若是不吃这跌打损伤丸,带着狼狈形象回家是不是能在墨师跟前卖个惨?想到这少年不由得后悔了,不过墨师真吃卖惨这套么,不知为何,霜白默默打了寒战,墨师大概只会嫌他没用吧,再本着锻炼他的借口继续折磨他……他浑身一震,将这念头抛诸脑后。阳光正好,晒得人懒洋洋的,霜白走着走着,望着边上跟着的一大一小,一白一绿两道挨着前行的兽影,不由得又高兴起来。
今天啾啾值得表扬,一直以来,霜白多少担心它在人前唤出雷云暴露了身份,这次放它出去战斗还有些不安。平时啾啾跟小鱼在院里玩耍,有时会不自觉的引来雷云,朝草木间的蚱蜢蜻蜓蝴蝶身上劈去,给霜白发现了,往往趁雷云没成型,拎着鸡毛掸子冲出来,赶忙将半空里尚未成形的雷云一一挥散,啾啾隔着郁郁葱葱的庭院望着他,简直傻了眼。可是没办法,它招一次,霜白就挥一次,这样一来一去,日子长久了,啾啾渐渐也学了乖,换着花样百般欺负院子里小虫们,不再招雷云了。倒让霜白担忧起自己是不是遏制了啾啾的天赋来,可有天啾啾挨着小鱼睡觉,被霜白脚步声惊醒抬头打个呵欠,霜白就看着啾啾扬起的脖子上有微微闪烁着的蓝光蔓延开来,挨它的小鱼一蹦而起,凄厉惨叫着逃了出去,伤好后一周都没理啾啾……这回啾啾似乎只在霜白受伤后暴怒中劈过泥淖兽一次,那时候大家都被泥淖巨兽吸引了注意力,想必没人看他们。
霜白走着走着又回忆起曜诚看他的眼神来,看一眼移开,什么意思嘛,难道嫌他狼狈?他不免忿忿不平来,此时靠近了分院外交易所,那边城池打斗着,这边一切如故,只有守卫来回不停的巡视着,霜白本该径直回去的,可看看身旁风中摇晃着的招牌,他鬼使神差的走进了久违的千年打铁铺子。
第22章墨师
一般来说,名字带有千年万年字样的店铺,多少有点浮夸之嫌,可霜白偶然误入这家店铺,感觉却还不错,至少店家从没坑过他,想到之前的百足冶炼屋,少年又在心里默默将它连同它附近的力量分院黑了一遍,曜诚整个人更黑得跟乌鸦似的……
“我这次预备炼制一柄法杖,订个单间,俩月。”看他进店,熟悉的伙计从人群里走出来,霜白想了想说道。
伙计领他走到一旁接待处,也不提有没有房间,笑着默默打量着他,终于开口问,你说你是药师?霜白点点头。一年级?霜白再点头,什么意思,难不成还有歧视?之前也没见这样啊……却见伙计呵呵笑起来,那你元素导流理论、默法加持魔纹可学会了?霜白猛摇脑袋。
想制作法杖,这两样是最基本理论,等你学会了就能制作出最简单的法杖了,伙计笑眯眯望着他说道。
少年一呆,还有这回事啊,那他饱含着万年深情,无声告白的法杖该怎么办,留钰又该怎么办呢?他猛地清醒过来,侥幸追问,我要是现在学习,五月初能不能把法杖炼制出来,对方摇头,他又补充我很聪明,不等对方再摇头,他继续补充也很努力——
伙计嘿嘿笑起来,终于向他介绍:“我们铺里最近屯了不少优良法杖,很多是学院高才生拿来寄卖的,你若还不放心,尽管自己到拍卖会上找一找……”
霜白苦着脸将那微冷的冰雪石掏了出来,这……这就是我拍来的了。那伙计眼睛一亮,示意的看向他,霜白便将那枚通透的冰雪石递过去,伙计小心接过仔细打量了一会儿,点评道好东西,品质中上,至少十五金,你花多少钱拍来的。霜白纳闷回答二十金,那伙计又说,也差不多了,这年头这这样品质还这么大的宝石越来越少了。
他想了想,又从桌上搬起一本厚厚的画册递过来:“不然这样,我们店里有现成的法杖图纸,你挑张,可以让驻店的师父帮你制作,他们不少是从学院毕业出来的,干这行几十年了,再不放心,店里还有不少学生也在接单,你可以找他们谈一谈,就是费时比较久。”末了他多补充一句,店里师父价钱不等,有不同的保底品质,若低于这个品质,炼坏了店里赔偿。
霜白接过了图册,忍不住问我能自备图纸么,他还是有点不甘心,想要帮留钰找点特别、厉害的图纸。
你看看再说,他在伙计示意下,翻开巨大的设计图册,很快意识到伙计为什么看着他笑了,图纸上画满各式各样的魔纹标记、标注,隔行如隔山,霜白随便指一处一问,那伙计蹦出长串他完全听不懂的解释,霜白这才彻底死心了,估计等他把这些完全搞明白了,留钰生日恐怕早就过了。也正现在,对比过战士兵器结构图的霜白才彻底明白为什么元素师老管力院战士叫野蛮人了。
他在伙计帮助下,选择了留钰能用的最高级冰雪系图纸,说明材料自备后,咬牙定下店里目前空闲的唯一一位几十年经验的老师傅,这位老师傅炼制出来的法杖保底稀有中阶品质以上,与珍宝仅仅一线之隔,当然要价也很贵,足足十金币!
这柄法杖最终品质如何,一看材料,二看经验,三看天意;霜白订下详细契约后也不怕被坑了,冰雪石上有唯一的标志,法杖只有最后嵌上冰雪石后才能彻底成型,也不怕被调包了。他掏光了身上全部的钱,才勉强凑了个首付,剩下八金币等分次验收时再付清。
他硬着头皮终于推开院门,冷气骤然在指间蔓延,门吱呀两声缓缓洞开,少年不由打了个寒战,眼前小院里赫然恢复冰天雪地,竹子药圃上都覆着厚雪,他来不及心疼,眼看结冰水池上方悬空的人影慢慢转过身来。
傅光的传影只是雾状的镜中虚影,半空中斜坐着的墨师凝实得却仿若真人,惟妙惟肖,生冷怒意半点不打折朝少年冲来,霜白浑身一哆嗦,要不是眼前人影发梢、肩膀、脚丫偶尔失真扭曲一下,他当真以为墨师亲自来了。
竹椅上的年轻男人慢慢侧过身来,穿一件雪白高领长袍,歪斜懒散倚靠在竹椅上,单手托着额头闭目养神,虽然年过四十,难得的面容姣好,年轻英俊,一头缎子般的雪发飘散在椅脚,透着说不出的冷淡惬意,很难相信情殇未愈。他斜斜看过来,盯着霜白脚边的啾啾,勾唇笑着,柔声说,回来啦。
霜白冷汗直流,连忙点头,回来了回来了。墨师罔顾他一脸哭丧相,继续安安静静问道,城北死了多少。霜白想一想,十来个,他说,后来学院学生赶到了。这样啊,墨师懒洋洋抬起头来,满头雪发便往肩后垂落,他温柔笑起来,呵呵呵呵,直听得少年心里渗得慌。
冷不冷,墨师兀自换了个话题,见霜白低头不动,再笑起来,我觉着温度刚好,这样老得慢,你说是不是。
霜白点头如捣蒜,不时有冷汗沿着额头滑落,在眼眶跌落半空,忽然猛地往前一缩,霜白往后一退,正好看见竹椅上墨师伸出一只柔和的手,掌中正好悬浮着他刚滴落的汗珠,他后背一僵,瞬间什么都不敢想了。
你很热,墨师好奇的盯着眼前的汗珠,肯定的说道,霜白却惨白着脸猛摇头。这样不热啊,随着那人慵懒的声线忽然隐没,四周景色跟着一转,少年眼前一红,重重热气围困过来,他狼狈的一退,避开了身边卷来的火焰,再看,这哪里还是他家小院,天空阴沉沉的,大地却火红一片,刺鼻的硫磺味伴着火舌翻腾在一汪汪滚动着的火红岩浆池上空,周围热气一浪盖过一浪向少年袭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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