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勉强吐出心中一口浊气抬起头来,过了没多久,对面的落雁学姐不知探过头跟醉醺醺的倾雷学长说了什么,倾雷学长灌了口烈酒,抬手指向曜诚胸前挂着的坠饰,打着舌头嚷道:“我、我光知道你这臭小子满学院的乱跟人打架,几乎快把二年级学弟欺负遍了,眼看就要欺负到我们三年级来了……哎呦,刚才要不是雁雁提醒我,我简直想不到你这个打架狂居然老早就有对象了,呦呼,对方究竟什么人啊,什么时候发生的,他怎么看上你了,你太不厚道了你,天天诓骗我们去练习场,自己却偷偷……”眼看着学长摇摇晃晃指着曜诚随便袒露在胸前的坠饰,霜白再一僵,如果没记错的话,这玩艺好像也是他俩胡乱睡在一起之后,对方才挂上去的,他浑身僵硬着,却见余光里,曜诚随意将坠饰往衣服里一塞,随口说道:“没什么,只是无挂紧要的人罢了……”
轰,随着满脸通红的倾雷学长猛地一头醉倒,大伙立即狂笑起来,霜白怔了怔,他看对面落雁学姐肆意笑着,在这闹哄哄的氛围中,他脑中恢复了片刻的清明……无关紧要,只是无关紧要的人罢了,少年不自觉的抿着唇,回想起那夜对方堵在他家门口吼着你喜不喜欢我……而现在重新出口的话语明明正合他心意,却不知怎地让他浑身不舒坦起来……
这种浑身不对劲,一直维持到他身为医护人员分到了难得的单人帐篷里,挤在暖烘烘的睡袋里辗转反侧半天都没睡着……只是个无关紧要的人罢了,这话仿佛有毒,在他脑海中回响了一遍又一遍,听起来明明没有任何错误,甚至很合他心意,他又为何如此在意……自己本来就不喜欢他,可偏偏这话像在他心里生了根,再划出一个个不能痊愈的创口,微微疼痛了一遍又一遍,少年好几次迷迷糊糊想要入睡,忽然间又失落的惊醒过来,不知熬了多久,帐篷外面一片寂静,在潺潺的水流声中,倦意终于层层上涌,包裹住他,少年不自觉的蜷住了手脚,不知不觉回到了那个晚上,那个寒夜,对方仿佛在他身后暖烘烘的搂着他舒坦又安心的沉睡着……
他是被帐篷外不断嘈杂起来的动静中一股脑给惊醒过来的,等穿好衣服,皱着眉头走出去,璀璨的天光迎头照下,深深打了个呵欠,迷迷糊糊的去洗漱,吃了早饭,再点名集合,没想到只隔了一夜居然全员来齐了。
一伙人马不停蹄收拾了压缩帐篷、折叠器皿,霜白跟着大部队绕过附近的巨树,来到了真正的田地,不,应该说整座遗迹的中心——眼前是一座黑雾环绕、高耸入云的黑色玻璃塔,塔身上下一般粗,中间略细,高得看不见云顶,黑压压直有些渗人,这座被黑暗玻璃围起来的高塔或者说上升甬道,连接着脚底土地以及头顶一方未知空间,很可能里面就藏着遗迹真正的秘密所在——而眼前最下一层玻璃墙间隐匿着一扇不起眼的黑色大门,被沿塔身不断蔓延而上的各类藤科植物缠得严严实实的。
当然。这些植物丝毫没有为难他们,甚至没有人想放火直接把这些密密麻麻的蔓藤烧开,潜入这座看上去就不怎么安全的黑塔通道探探究竟,少年茫然的抬起头,努力感受着头顶最上空,然而任凭他眯起双眼,也只能注意到云气缭绕中隐约闪烁着的太阳灯……
一位穿着雪白及地长袍,拥有一头浅色灰蓝短发,面孔精致得惊人的元素院学长从人群中走出,挥杖掀起了飓风,跟着雪学姐与皓月城那位学姐合作,操纵着附近环绕田地河道中的水流,顺着地上大风源源不断的向着黑塔汇聚而来,很快在他们脚下化水为冰。随着两位学姐微微闭上眼睛,哼起截然不同语调的温柔歌谣,周围源源不断的河水顺风涌至,在他们脚下纷纷化冰,脚下的冰丘喀咔一声忽然也跟着慢慢隆起,很快托着众人升上了天空。
周围的气温不断降低,一群人挤挤挨挨站着,离地也越来越远,霜白抱着胳膊终于看清了以田地为中心,周围环绕着迷宫、他们逃亡过的巨大环形城市,城市上空此时源源不断的聚集了粗大的水柱朝他们脚下涌来,咔嚓咔嚓的结冰声一时仿佛冻入众人骨髓,叫人冷不冷都不由自主抱起了臂膀……他目光时不时不知所措的从不知何时又黏上去的曜诚背影上飞快的挪开,不自在的看了眼与黑塔相倚的巨树,很快意识到离他们不远处巨树歪曲着树干与黑塔相接的地方,不断叉开的枝干上密密麻麻挂满了黑色狰狞肉翼獠牙兽。
一旁的玻璃墙早给这些狰兽撞穿了,它们舞着肉翼在不规则的黑暗窟窿深处飞进飞出,等众人逼近,彻底引发了兽群的注意,它们一个个呱叫着扑翅而来,然而还没等大伙有所反应,人群中央那位面容精致冷淡的元素师,口中轻念咒语,晃了晃手中蓝色法杖,跟着高空中卷起一道道刺骨冷冽的寒风将狰兽们一个不剩的驱散了……
头顶雪白的天花拱顶终于靠近了,承载众人的冰柱子也跟着慢慢停了下来,脑边若干盏太阳灯明晃晃的刺得众人眼睛都睁不开,没等霜白反应过来,齐刷刷几下,周围七八盏太阳灯给一群肌肉虬结的汉子像玩具一样的拧了下来,再往深不见底的下空一扔——
等视觉彻底恢复,周围来自百足城与皓月城整整二十名力士一齐抬起胳膊朝着光滑弯曲的弧顶共同使力,只听喀咔咔嚓一阵震响,不断有碎砖残灰刚洒下来立即给迎面卷起的大风吹散,一群力士笑呵呵的将怀中抱着的大截砖墙往外头一扔,跟着毫不在意的拍了拍手上残余的灰。
众人齐刷刷望向头顶暴露出来的阴暗空间,感觉着头顶空气没有半点阻碍的流动着,两位学姐互相点了点头,凝神念咒,脚下的冰柱继续咔咔咔咔往上不安的上升了两米,众人彻底沦陷昏暗中,你拉我我拉你,他们互相摸索着爬进了遗迹窟窿,随着最后一名同学爬上来,两位学姐齐齐松了口气,就见眼前冰凉半透,支撑了他们一路的冰柱瞬间破裂粉碎,化作千千万万闪亮的冰晶消失在阴沉沉的天空中。
第38章树人
几个人纷纷抬起手里的灯,幽暗的光线一时照亮周围无数密封的玻璃器皿,透明罐子里封存着各种各样的浑浊液体,有的甚至浸泡着匪夷所思的奇怪肉体,但更多玻璃罐里除了浑黄的浊液、浊液底沉浮着的覆尘骨架,就只剩器皿外竖着的玻璃介绍台上密封在玻璃里的畸形照片上记录着过去人们种种疯狂的想法——这是间不知历经多少年的融合生物陈列室。
他们朝陈列室里侧走了走,有个女孩惊叫了起来,头顶明灯忽然连闪两下,房间大亮起来,霜白抬头,正见前方一个巨大的球形玻璃器皿里,一只半鸟半水母,浑身皱巴巴的巨大生物在浊液中慢慢睁开了它硕大头颅上三只眼睛里最大的那只,暗黄的眼皮微微掀开,灰蓝的瞳孔安静扫视了他们一阵,随即又慢慢阖上了,它臃肿的身体在水中晃了晃,仿佛再度陷入永无止境的深眠中。
不久,他们又在陈列室内部发现一间小型冰藏室,零下二十度恒定不变的低温中,灯光猛的亮起,周围巨大半透明的冰墙中,他们看见了比刚才半鸟半水母还让人不舒服的生物,很难说到底是植物还是兽,它有着坑坑洼洼如树皮一样曲折坚硬的表皮,整只兽看上去像是一朵盛开的巨大花儿,中央球形的头颅,以及外围花瓣一样挤满密密麻麻粉色脓疱的各种肢体,之所以说是兽,因为在中心头颅上存在着如宝石一样剔透发着绿光的东西,心脏一样不停的闪烁着——这家伙还活着,可没人打算惊动它,大伙绷紧着面皮,纷纷小心退出房间,离开前,霜白回头,忽然发现昏暗冰块的一角,随奇兽一同封冻起来的漆黑陨石,猛地想起古书上曾提到的异星生物。
陈列室金属大门被人轻而易举拆卸下来,一群人走出屋子,狭窄曲折走道上明灯微晃,众人面前昏暗的灰色环形墙壁不断往两旁延伸,四周皆是看不出异同的屋室,他们随即闯入右侧一间布满密密麻麻巨大灰色残破蛋壳的屋子,走在满地碎裂的蛋壳与各种短小尸骸灰烬上,霜白终于看见房间里侧古文雕刻的铭牌“融合兽孵化中心”。
他们继续往右走,这回总算没再进入任何动物或残骸的房间,下一间巨大明亮的房子里,边缘角落陈列台上只余一片灰烬,而房间中心摆放着丰富无比的矿石收藏,矿石角落里陈列着不少即便现在也很珍贵的大型原矿,只是竖在这些不起眼矿石前的介绍牌比起远古大热的黄金钻石要简略得多,有的甚至只有一行名字及出产地点便一笔带过,察觉有人想要触碰这些矿石,落雁学姐急匆匆嚷着不能碰不要乱碰,匆忙将一伙人赶了出去,最后再郑重的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大锁挂在大门外。
接下来的房间,或者说,这不单纯是个房间而是个巨大的动物衍生基地,大伙看见了各种突破人类想象极限,甚至让人直想戳瞎双目的“造物奇迹”……总之,创造归创造,可基本的审美还是要有的吧,大伙默默认定主持融合实验室的负责人必定是位严格死板的实用主义者,纷纷捂着眼睛,脸色都不大好看,脚步匆匆穿越基地,直到偶然看见道旁几只未经大整的远古小兽,才各自松了口气,纷纷拍着胸膛,直呼灵魂得到了救赎。
时隔几千年,当初随意栽种在兽园里的金瓜树,已经挤成一大片扭曲虬结着的树林,头顶时不时掉落的金瓜随时可能引发小兽间一场懒洋洋的争夺,可能这儿温度适宜,食物丰富,大小不一的各种动物们被关在狭窄空间里失去了兽性,素食肉菜皆从地上获取,比起下面游荡在空旷城市中的凶兽,这里野兽不管体型、模样,个个总显得懒洋洋、胖乎乎的,其中一个在金瓜偶然跌落霜白脚边草丛时甚至企图恶乎乎扑向少年,被霜白轻易一脚踢飞了,他瞬间握紧双拳,激动得热泪盈眶,我真是个英雄,忍不住这样想着,可发现周围没人注意到他,曜诚高大的背影隐现在前方人群里,不远处的北旗,肩上不知何时拐了只又丑又萌的绒绒肥兽坐着,一边兴致勃勃的撕开金瓜,一边捏着瓜片逗弄着小兽呢……
一群人闯入下一间屋子,还没等人抬起手中的灯,身后大门喀的一声突然闭上了。霎那间安静下来的重重黑暗中,元素师手里握着的法杖顶端五颜六色的宝石都亮起来,照得周围如梦一般,众人纷纷取出灯具,重新照亮大半个房间。
这是间圆形的屋子,出奇的空旷、巨大、单调,并不像底下城市房间里因为家具风化而显得空旷——屋子地板上一尘不染,干净得什么也没有。头顶昏暗的天花板刻着各种古朴、神秘,寂静到让人说不出话来的古老纹路,不,甚至不像花纹,反而让人觉得是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语言文字,徒劳的在观者心底搅乱一汪涟漪,寻思半天依旧一无所获。光滑地板上相照应的刻着一圈又一圈整齐又莫测水波一样的纹路,整间屋子空荡荡的,只在房间最中央矗立着一座半人高流水造型的石台,上面昏暗的天花板上镶着一圈星石,细碎的星光时不时散落下来,映亮了石台的一角。
大伙慢慢围住了石台,流水造型的石台上放着一本不知何种材料制成的薄薄黑色小册,霜白不知不觉靠近了人群中央,他在众人视线中好奇的朝册子上摸了一爪子,入手感觉奇异的冰凉感,他微微感受着,忽然边上落雁学姐挤了过来,无情的拍开了他的爪子,霜白一怒,难不成曜诚真拿自己当落雁学姐追求他的挡箭牌来了,刚抬起头,却看见落雁学姐小心的抬起戴着镶着细碎宝石的银色手套,慢慢掀开了这本黑书,里面奇异古旧的文字在众人视线慢慢展开……
“谁能看懂?”落雁学姐手一停,轻声问,大家你看我我看你,都不说话,霜白也不说话,因为刚才被拍了一爪子有点不高兴,好吧虽然是该先戴个手套啦,可他还是有点郁闷,可目光刚落在黑色书页间暗银文字上,便再也移不开了。
“神明并不怜悯人类。”这是小册上的第一句话,而下一句话是:“世界由法则支撑,神明是法则的化身……”
对面的倚伶学姐似乎注意到霜白目光,柔声问:“你能看懂?”霜白磨蹭着点了点头,他匆匆戴上不起眼的手套,接过学姐递来的书册,小心翼翼翻到下一页,“信徒拥有善恶,身为法则化身的神明没有善恶。”,“血祭召唤:召唤任何神明都需要付出相应的能量代价……”
他难得表情严肃的飞快翻动着书页,直到最后,跟着调整了一下自己急促的呼吸,垂眼回想着刚刚看到的内容,磕磕巴巴总结道:“这……这是本关于神灵的书,这儿的人们在想方设法破解、解除末世的时候,无意间了解到了,关于神明的……他们说是真相,可,可时间来不及继续研究了……他们要离开这儿,至于去哪里书中也没提……”
“还有呢,上面还写着什么?”眼见霜白一副语焉不详、吞吞吐吐模样,落雁学姐忍不住问出了周围所有人的心声。
少年却白着脸,摇了摇头:“主要内容就这么多。”没等学姐再问,他继续艰难说道:“后边还记载了他们隐约感应到三位确定存在的神明:传播之神、繁育之神、死神。”
“还有呢?”落雁学姐又问,霜白又摇了摇头,“就记录了这些神明在远古历史上可能曾被召唤到人间的时间地点,各自的性格特点,上面还……还警告我们说没有彻底把握前绝对不要轻易召唤他们……”
霜白抬望了眼隐没在人群后方的曜诚,努力平复着呼吸,心中还有些惊慌,他刻意没说书后还记载着的召唤三位神明的各种触目惊心、血腥残暴的献祭方式,总之,想要神明现世,自己种族中无尽鲜血必不可少……
他尽量平复着呼吸,刚想将手中黑书递还给落雁学姐,人群里忽然伸出一只苍白有力的手,半途截住了那本黑书,少年瞳孔一睁,抬头却看见是平日里总跟在落雁学姐身边的那位存在感不强,自己也不认识的自然院学长,他迟疑的望了望落雁学姐,落雁学姐避开他眼神,这会儿功夫那位神情漠然的学长已将黑书收入怀中,落雁学姐跟着抬起头,朝对方笑了笑,我们还是先出去吧……
整个上层空间似乎也跟底下城市相对应,呈环形,神降室与融合生物陈列室之间的最后一个房间里,他们刚推开门,眼前一片大亮,等微微适应了光线,众人才发现是一座中型、漂亮的植物园,与兽园里各种扭曲畸形的蔓藤老树不同,这儿陈列有致的花树们似乎保持着一开始的优美漂亮造型,一花一树一石一亭将整座公园装点得雅致漂亮,恰到好处。他们一走进去,就感觉周围空气新鲜了不少,霜白满足的眯起眼睛深深吸了口气,在神降室受到的最后一点儿惊吓也尽数倾吐出来,从小出生百足城的他没见过这么漂亮的植物园,也从没见过这么多优美可爱的花树,岁月简直在这些花花草草上没留下半点痕迹——
“这些远古的植物们未免也太漂亮了吧!”一位元素师少女忍不住惊叹道。
“不!不,植物本身的漂亮只是其次,最最重要的是修剪,你总不能放任它们漫天遍野胡乱生长吧,繁育只是第一步,更重要的是找到适当的时机进行适宜的修剪,这才是美丽的真正秘诀,亲爱的小姐……”
树丛中忽然一阵悉悉索索的响动,众人都转身屏息以待,却意外的没等来任何外人,直到一团修剪得整整齐齐的大树树冠慢慢出现在众人视线里,是的,一棵树,对,一棵两米来高,穿着米黄衬衫,蓝色背带裤,卷着袖管,树干造型的两臂上,一手举着园艺大剪刀,一手拎着粉红色摇摇晃晃的水桶,浑身布满磕磕巴巴木纹的树(人?)从树丛后边晃晃悠悠的走了出来。
古代有这种生物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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