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这些事都瞒不过你。”钟云从自嘲一笑,有点破罐破摔的意思,“所以,谢城这个人,我是一定要的。”
张家和看他的眼神,就像是看着一个哭着闹着要玩具的小孩:“如果爸爸不给呢?”
钟云从沉默了一下,然后轻声开口:“既然这样,那我就只好用点手段了?”
张家和笑起来:“什么手段?撒娇耍赖么?”
钟云从也笑了:“可能您忘了,但我毕竟是个异能者。”
张家和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淡淡地笑道:“我当然没忘。”
钟云从正要说些什么,却冷不丁地按住了太阳穴,他的眼神一下子失去了焦点,他的眼皮似乎有千斤重,费了老大的劲儿才堪堪抬起,飘忽地扫向张家和:“……你给我下了药?”
张家和但笑不语,只是稍稍偏头,扬了扬下巴,紧接着,以柔惶惶然地从门外走了进来,对上钟云从的时候一脸的羞愧:“云从对不起,我……”
钟云从了然于心,他扯了扯嘴角:“没关系,我明白的,你不用自责。”
以柔一怔,随后低下头,抽泣声有一搭没一搭地从她的嗓子眼儿里传出来,压抑又沉闷。
钟云从看起来还想宽慰她几句,但人却已经支撑不住了,他趴在枕头上,一只手有气无力地撑着脑袋,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
张家和挑起半侧眉尾,心里琢磨着那碗粥里的安眠药是不是放多了?不过就算多了点也没什么,那点剂量,出不了大事。
他还是希望钟云从能活下去的。
于是他站起来,向床边靠近两步,声音一如既往的亲切和蔼:“困了就睡,不要去想有些有的没的。”
钟云从的手像是支撑不住了,打了个滑,头重重地摔在枕头上,眼睛半睁半掩地挣扎了一会儿,最后还是心不甘情不愿地阖上了。
张家和叹了一声,见他一张脸布满红疹,气息奄奄,毕竟是从小养大的,张家和多少还是心疼的,伸出手抚了下他的脸。
钟云从的低烧冷汗并未褪去,面颊上一片湿冷,张家和一碰着就觉得不太舒服,正想缩回来的时候,却猝不及防地被扣住了手腕。
“你……”他错愕地盯着卧在床上的人,后者缓缓地睁开,眼里一片清明。
“那碗粥,我吃了又吐了。”钟云从笑笑,“我当时就觉着味道不太好。”
张家和的面色变幻莫测,最后定格在一个无可奈何的微笑上:“你这小子,从小就挑食,大了还是这毛病。”
钟云从本来就虚弱,虚以委蛇到这里,忽然就有点犯恶心了。
可能是刚刚强行催吐的后遗症,也可能是因为张家和手里指着的那支枪。
钟云从发现自己还真是没了解过这老头,明明父慈子闹了二十多年,却从来不知道,他是一个可以一面嘘寒问暖一面拿枪指着你的人。
张家和身后的以柔见状,也顾不得继续装哭,惊慌失措:“云从!”
钟云从哑然失笑:原来他老人家还藏着一手呢,难怪这么有恃无恐的。
他虽然扣着张家和的手腕,可他那只是普通的手,没刀没枪,甚至连力气都不太多,一时半会儿还真拿他没什么办法。
张家和面上依旧挂着笑,枪口也依旧稳得很:“听话好吗?我真的不希望我们父子变成这样。”
钟云从差点给这老头气乐了:什么人哪这是?欺骗他,利用他,算计他,一样不落的来了一遍,现在那语气反倒无辜的很,好像都是他逼他这么干的。
真够不要脸的。
钟云从暗暗啐了一声,旋即挑眉一笑:“如果您想开枪的话,那就得趁早了,否则的话……”
他说话的时候,眼神和语气都很平静,却让张家和觉得这儿子也挺陌生的,那神态,仿佛一条吐着信子的蛇,随时都会张大口朝他扑来。
大概是这点莫名其妙的惧意作祟,他手一抖,竟然真的扣下了扳机,子弹呼啸出膛,气势汹汹地朝钟云从的眉心飞去。
张家和有点恍惚,这样一来,那孩子就非死不可了。
其实,他真的并不希望他死……
以柔惊恐地看着这一幕,仿佛看到了死神挥舞着镰刀现身,不自觉地捂住了嘴;钟云从也在盯着那颗子弹,甚至比她更专注,就好像那是父亲为他小时候折的纸飞机,而不是来取他性命的杀器。
以柔的泪水滑出眼眶,张家和不忍地闭上了眼睛。
而钟云从则是眨了一下眼。
接下来发生的事,就跟变魔术一样……不,魔术也没有这么荒诞的,也许只有科幻电影能比肩——那颗势不可挡的子弹在接近钟云从眉心的时候毫无预兆地刹了车,然后,它生生地拐了个弯,又气势汹汹地回到了张家和那边。
目睹了这一切的以柔觉得自己的下巴要掉到地上了。
张家和左胸传来剧痛的时候他甚至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他先是反射性地看了眼血流如注的胸口,这才难以置信地望向钟云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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