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蒋康宁的脸上浮现伤感。邵云安急忙问:“大哥,出什么事了?”
蒋康宁看着邵云安和王石井二人,沉默了良久后,问:“你二人可知当初在县学为兄为何对你们多加维护?”
邵云安愣了愣,摇摇头。蒋康宁叹息一声,说:“你二人的遭遇让我想到了家兄。”
“康辰大哥?”
蒋康宁又沉默了许久,这才缓缓道来。
第61章
蒋康辰与蒋康宁的爷爷曾富至内阁首辅大臣,先帝晚年昏庸,蒋家受难,虽翁老极力相保,仍未能救下蒋康宁的爷爷与父亲,蒋家也从此衰败。蒋家其他人走的走,散的散,蒋康辰和蒋康宁得翁老照应,留在就在蒋家兴盛时,蒋康辰与安国公府三子的嫡子武简订有婚约。蒋康辰与武简互相心属,但蒋家出事后,安国公府对这门亲事就有了不满,尤其是武简的母亲武王氏。
那时,蒋康宁已有功名在身,再加上顾及安国公府的名声和翁老的面子,这门亲事仍如期举行。可这也开始了蒋康辰的痛苦磨难。世家对男妻本就忌讳,武简又是三房的嫡子,蒋家又已衰落。蒋康辰嫁入安国公府不到三月,武王氏就逼着儿子武简娶平妻、纳妾。武简以刚新婚为由拒绝,武王氏就对准了蒋康辰。
蒋康辰原本就因家中受难身体和精神都遭受了打击,刚新婚就受到婆母的刁难,心情更是抑郁。成亲一年,蒋康辰—直未能有孕,武王氏的逼迫也越来越变本加厉,甚至不经过儿子的同意就舍了两房妾室给儿子。武简对蒋康辰那是真心喜爱,即便母亲抬了妾室,他也不从。可武简又不是每日在家,武王氏把所有的不满都发泄到了蒋康辰的身上,没有娘家依仗的蒋康辰还要遭受三房侧室姨娘的冷嘲热讽。
就这样极度抑郁地在国公府生活了三年,蒋康辰终于有了身孕。可这并没能让他摆脱苦难。武王氏看中了兵部侍郎的嫡女,那女子也心仪武简,武王氏以蒋康辰有孕不能服侍夫君、武简又看不中妾室为由,再次提让武简娶平妻,武简自是不肯。武王氏便一次次去找蒋康辰,让他劝说儿子,并直言男妻生育困难,若蒋康辰执意不肯,就是要断他们武家这—支的血脉。
蒋康辰岂能愿意自己的夫君娶平妻,又无法反抗婆母,心情极度抑郁下孩子差点没能保住。武简为此大发雷霆,武王氏也被丈夫训斥了—番这才暂时熄了让儿子娶平妻的念头。蒋康辰最后还是生下了孩子,是一个男孩儿。有了这个嫡子,蒋康辰和武简以为—切都将风平浪静。可随着孩子长大,却发现孩子不正常。孩子不会笑。等到孩子再长大一些,孩子不仅不会笑,甚至不说话,对外界的动静毫无反应。孩子好像失了心魂,他能—整日坐在—个地方—动不动。武简央求爷爷出面请了御医,御医诊断后得出孩子是得了失心症,这种症状无药可医。
这下子武王氏有了完全的理由让武简再娶。这回不是娶平妻,武王氏以蒋康辰生下怪胎,丢了安国公府的脸面为由,逼武简要么休妻,要么降蒋康辰为妾,最终就是要武简另娶。面对儿子的失心症、婆母的逼迫,抑郁了多年的蒋康辰崩溃了。翁老得知此事后亲自出面,因蒋康宁是他的学生,他就认蒋康宁为义子。原本翁老也要认蒋康辰为义子,蒋康辰婉拒,他如今的身份若翁老认他为义子怕要引来国公府的忌讳。但有翁老与蒋康宁这一层关系,翁老直接找上安国公,由安国公出面,蒋康辰与武简和离。
武简不愿意和离,但他知道,若让蒋康辰继续留在国公府,最后的结果恐怕就是蒋康辰的身死。武简深爱蒋康辰,却无法反抗国公府的家规与母亲的孝道帽子,他把自己名下的铺子、田地送出—大半给蒋康辰,还把他与蒋康辰唯一的儿子武沫熙留给蒋康辰,并允许蒋康辰给儿子改名为蒋沫熙。国公府自然不愿意,不管这孩子是不是废人,都是国公府的人。蒋康辰以自己的婚事相逼,若爹娘不同意,他就不再娶,剃了头发当和尚去,又有翁老出面,国公府最终答应了。
蒋康辰带着自己呆呆傻傻的儿子离开了国公府。三月后,武简迎娶兵部侍郎的嫡女。那段日子,蒋康宁一直守在兄长身边,武简再娶的那—睦,蒋康辰昏倒了,之后断断续续病了—年才慢慢调养过来。为了儿子,也为了弟弟,蒋康辰逼自己振作。他没有把武简留给他的铺子、田地退回去,尽管武简与他和离,又再娶,可他也知道武简的不得已。他不好受,武简只会比他更不好受。有这些铺子和田地,蒋康辰的日子不会难过。
可正是因为这些铺子和田地,武简新娶的正妻武柳氏与武王氏对蒋康辰更加不满。蒋康辰的背后虽然有翁老,但翁老毕竟只是蒋康宁的“义”父,而且不能什么事都去找翁老。国公府权大势大,即便是皇帝昏庸也没有拿国公府如何。武王氏和武柳随蒋康辰归还铺子和田地,这回武简说什么也不再退让,可他对蒋康辰的保护更是令武王氏和武柳氏怨恨异常。
蒋康辰不愿武简难做,退回了大部分的铺子和田地,只留了两间铺子和二三十亩地。皇帝的身体日益衰败,帝位争夺进入自热化,国公府也进入了风雨之中,武王氏和武柳氏这才收手,蒋康辰也得以能平静。之后,太子顺利登基,其中翁老功不可没,国公府又曾站错队伍,武王氏和武柳氏不敢再如之前那样逼迫蒋康辰。
蒋康辰归还了大部分的铺子和田地,武王氏也就不再找他的麻烦,但武柳氏不知是出于嫉妒还是她与武简成亲后一直未有所出,仍处处针对蒋康辰。这些宅门的事情蒋康辰和蒋康宁自是不会去找翁老,蒋康宁出京做官,蒋康辰更是一人吞下所有的委屈。
蒋康辰与武简和离了六年,直到现在,蒋康辰仍不时会受到武柳氏的刁难。不是铺子被砸,就是田里的庄稼被毁,有时候甚至会有人直接上门闹事。武柳氏不闹人命,就是用小打小闹恶心你。这些小事又怎么能让翁老出面,有时候翁老知道了会把蒋康辰父子接到府中住了几日,武柳氏能安生一段时间,但蒋康辰回家不久后她又派人来闹。蒋康宁之所以现在都未娶妻就是放不下自己的兄长和侄子。兄长一日不能安宁,他一日不娶。
在县学见至邵云安,对方也是受到婆家的欺辱,他没有忍耐,而是跑到县学来找夫子评理。邵云安与王石井的遭遇让蒋康宁感同身受,也敬佩邵云安的果决,也遗憾邵云安可以这样反抗婆家,但他的哥哥面对势力庞大的国公府却只能—步步退让、忍耐,只有等他位极人臣的那—天,他的哥哥才有可能远离这些磨难。
蒋康宁这辈子最大的心愿就是让哥哥的生活回归平静,让哥哥能有一个幸福的家,所以面对与哥哥有相似遭遇的邵云安和王石井,他愿意出手相帮。王老太某种程度上像极了武王氏,两人还都姓王,郭招弟则像武柳氏,所以蒋康宁也是毫不心软地给了王老太三十大板,并判郭招弟入牢。不能不说,他是迁怒的。侄子变成今天这样有极大的原因是武王氏对兄长的迫害,哪怕是兄长怀有身孕的时候都没有放过兄长,蒋康宁不知多少次想把板子打在武王氏的身上。而武柳氏的所作所为蒋康宁也都牢记于心,日后他必报复回来。
蒋康宁在说到兄长的遭遇时,尽管十分的忍耐,但眼中仍是充满了愤恨的血丝。兄长虽只比他大两岁,却处处爱护他。兄长对国公府的一次次忍耐又何尝不是为了他。邵云安和王石井听了也是格外难过,王石井握紧邵云安的手,若不是他媳妇儿强悍,就算他再硬气,面对自己的亲娘,他最多也就是分家,又如何能做到今日这样彻底与那边断了关系。
邵云安给蒋康宁泡了杯热茶,放到他的手边,问:“熙哥儿是如天宝那般吗?”
蒋康宁深吸口气,摇摇头:“不是。他就像是失了心。给他—块木头他都能玩上一整日,却不与任何人说话。他能听到声音,但你与他说话他却不会理会。他也会自己穿衣、吃饭,可却—次‘爹’都没有喊过。他整日就是坐在那里,对着手里的木头或其他东西看是—天。”
邵云安沉吟:“难道是,自闭症?”
“云安?”蒋康宁神色一紧,“你知道此症?”
邵云安缓缓点头:“我没见到熙哥儿。不好说。他表现得呆傻吗?”
蒋康宁急道:“不呆傻!我给他买的九连环他玩得很好,解开的速度比我都快!他最喜欢的东西之一就是九连环!”
邵云安—拍手:“那八成是自闭症了。这也不算是失心症。所谓自闭症就是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不与人交流,不与外界交流。熙哥儿喜欢九连环,这说明他在这方面很有天分。”
蒋康宁立刻激动地问:“可能治愈?”
邵云安道:“是否能治愈我不敢保证,但若症状不严重,还是有很大的机率治好的。他喜欢九连环,说明他的智力至少不低下,这样的孩子即便不能痊愈,但通过—定的治疗也能恢复一些,最多就是不喜欢与人打交道。这算是自闭症里最好的情况了。”想了想,他道:“熙哥儿这样其实与康辰大哥怀孕期间心情一直抑郁有关,若康辰大哥怀孕的时候心情舒畅,生下熙哥儿之后周遭的环境也平和温馨,熙哥儿恨本不会有自闭症,所以归根结底是国公府的原因。”
蒋康宁握紧了拳头,咬牙:“我也这么认为。”
邵云安道:“武柳氏总是去找麻烦,对熙哥儿的治疗不会有好处的。若康辰大哥舍得,不如把熙哥儿送到我这里来。村子里空气好,环境简单,家里又有青哥儿和妮子两个小伙伴,还有其他的孩子陪他—起玩。我会照顾好他。换个环境说不定对他的病情有疗效。康辰大哥现在又要忙生意,把熙哥儿送过来,有大哥你这个,嗯,舅舅在身边,康辰大哥也不必担心。”
蒋康宁越听越觉得邵云安的提议很好。他激动地说:”我这就写信给家兄。云安,大哥又欠你一份人情。”
“大哥你太见外了。康辰大哥和熙哥儿的事谁听了都会难受,更何况是我和井喷。若康辰大哥愿意,不如趁着过年前就把熙哥儿送过来,若康辰大哥舍不得就和熙哥儿—起过来过个年。我给熙哥儿多做些好吃的,说不定熙哥儿遇到自己爱吃的,能好一点呢。”
蒋康宁笑了:“我这就写信。”
王石井去拿笔墨,邵云安道:“正好。我留了些固元膏本来是送给岑老的,大哥先拿给康辰大哥,我马上再做—些。”
蒋康宁感激地说:“云安,大哥就不跟你们说谢了。”
“千万别。这‘大哥’可不是白叫的。”
蒋康宁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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