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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中两路分，一路人迹稀。我独选此路，境遇乃相异。

距离秦般离开京城也差不多有四天了，去往秀水的路又远有难走，正好他们离开的时候还是踩在了冬天的尾巴上，让人有些受不起这个苦头。不过也好在秦般在京城的时候和曹琪一起在家里学了些拳脚功夫，那个时候为了让曹琪心甘情愿来练功，每次上课的时候都会把秦般给带上。而秦大人也是想着，拳脚功夫这种事情嘛，多学些，哪怕不能上战场，好歹也是个强身健体了，就一直都没反对，反而很赞成自己儿子学习的事情。这不，身体好的优点就体现出来了，就连跟着秦般一起出来的奶妈李氏都病了，可是秦般还表示可以接受这个赶路强度。

“发财，前面叫人停下休息一下吧。”秦般和李氏不在一个车中，但是想着赶路也挺长时间的了，虽然说这一队的人大多都是小伙子，但是毕竟还有个病了的李氏，再说了，即使小伙子，也已经有人有些出现精神萎靡的症状了，就打算让他们休息一下再赶路。反正应该也可以赶上天黑到旅店的。

“好的少爷。”发财本来正在给秦般沏茶，这会儿听了秦般的话，就先将手中的茶水放下，然后先出去和车夫还有护卫的领头说了：“唉，少爷说了，前面找个地方先休息一下。”

这护卫有一部分还是秦为在秦般出门之前几天就去找曹琪他们家借的，担心秦般一个人这么远的路不安全。等到了秀水，会将秦家的那些个护卫留下，然后借来的这些护卫自然会自己回京。

“少爷，您先吃些点心吧，这还是上次咱们留宿的时候，李氏看到少爷您爱吃多买了些屯着的呢。”一路人马已经都安排妥当之后，发财从行李中翻找出了一个用油纸包着的包，想到这是昨晚吃晚饭的时候，李氏看到本来食欲不太高的少爷独独对这糕点起了兴趣，也不算是吃的多，但是比起寻常的吃食要多用了不少，就立马让店小二多准备了些，带着路上可以给少爷解解乏的，就拿了出来送到了秦般的面前。

看到面前的这糕点，秦般因为离家的心渐渐感受到了些许的愉悦。他不是个喜甜的人，平常在家中，这种点心基本很少入口的。但是这一路上，伙食实在是太差，不管怎么说，平日里精细惯了的秦般，还是有些不太适应，昨天吃到这个糕点，感觉不是太甜，细腻度也差不多，就多吃了几块，没想到就被细心的李氏给发现了。李氏是他的乳母，平日里就处处为他着想，真真把她早早离了自己的孩子，还没有地方施展的母爱给全部用在了他的身上，这一路离家，有李氏跟着，心里多少是舒服些的。

“发财，你也坐下来吃点。”秦般刚说完，见发财似乎是想要推拒，就有些佯装生气的样子，然后严肃地说：“都离开家这么远了，也别讲那些虚礼了。”说着，不容拒绝地就把一块糕点塞到了发财的口中，然后装作自己什么都没做的样子，继续吃着手中的糕点。

发财看着秦般这个样子，有些眼眶微红。他本名叫秦财，是秦家本家一个不起眼的小分支中的人。秦家只有秦为这一支有了大出息，而秦为这支一直以来都和本家没什么联系，在得知了秦为在京城当了大官以后，本家的人就心中就一直想要联系上关系，后来知道了秦般的出生就觉得是一个契机，在得到了秦为的许可之后，在家族里千挑万选，总算是选出了这么一个和秦为差不多大的孩子送到了京城秦家给秦般当书童。

秦财觉得，如果不是因为这个契机，他到死也不会看到这么繁华的地方，这么大的宅子，以及这么精致的人。没见过世面的他只能跟在送他来的本家叔叔身后，然后局促不安地看着面前严肃的秦老爷和看着就和自己母亲很不一样的贵妇人，至于被秦夫人抱在怀中的秦般，他是绝对自己多看一眼都是对他的不敬。万万没想到小秦般在知道了这以后就是自己的书童以后，挣扎着就要下地，然后就见那比秦财见过族长身上那块被当成宝贝供着的羊脂玉还要白皙细腻的小手拉住了他连下人都比不上的粗糙衣角。那时候他才七岁，而秦般也不过是三岁，小秦般对他露出了灿如春花的笑容，秦财觉得，自己这一生大概都会被这个孩子绑死，尽心尽职吧。

“少爷，你还是这么的……”好不容易将口中的糕点塞下去以后，发财有点无奈地想说话，但是话到口中，又不知道怎么接下去，只好看向秦般。他想说少爷还是这么的温柔，又觉得这事在表扬鼓励秦般的行为，如果说少爷还是这么的不守规矩又是不对的，真不知道如何是好。

秦般无所谓地笑了笑，然后又将一块糕点放进发财的手中，说：“本身你就不是下人，算是我的表亲，有什么关系？”

秦财本身是不用改名叫发财的，身为秦家本家人送来的，他和普通的下人地位是不一样的。但是年幼的秦般有一次叫着叫着，觉得秦财叫着不顺口，就说要不叫发财好了，秦财对外还是叫这个名，只是在秦家的时候，大家都习惯了发财这个名字了。于普通的下人不同，他同秦般一起读书，日后是可以去考取功名的，也就是这个原因，所以秦家本家会想着把孩子都送过去供人挑选，若不是他的运气好，年龄最适宜，这种好事是轮不上他的。

就在秦般想叫秦财送些点心去给病了的李氏时，忽然坐在外围的护卫首领就站了起来，只见他向边上的一个人说了什么，就见那个人往秦般这边跑过来。

“少爷，王统领说可能有危险。”

秦般挑了挑眉，没想到本来以为可以如同前四天一样风平浪静到达素水的却出了意外。看这环境，别是遇上了之前曹琪他们开玩笑说到的山贼啊什么的。

“去，叫大家都准备一下，别分散太开了，让奶娘和春秋他们都到后面去。”秦般对发财说。

这次出门好在没带什么女眷，除了李氏，就是春秋两位一直跟在身边的大丫头，还有母亲身边的皓清。护卫那边王统领会安排的，他要做的就是叫那些个女眷以及没有战斗能力的随从们别给王统领他们添乱。

“少爷，那你呢？”发财听了秦般的话，一下就反应过来，秦般没想和自己一起往后方走。他是知道自家少爷会功夫，但是怎么样，刀枪无眼，也不能让少爷和那些护卫一样站在前面啊。

秦般皱了皱眉头，然后看了眼王统领的方向，安排的井井有条，看的出已经所有人都做好了战斗的准备了，于是也没有坚持，就示意发财：“没事，你先去，我马上就去找你们。”

☆、第四章

“少爷！”王统领听到了一声熟悉的惊呼，一转头就看到了那个京城少爷被一个山贼拿刀要砍的惊心画面，还没反应过来，就见秦般一下抽出自己的佩剑，刺在了那个人的身上。

秦般看着躺在地上的人，面色微微有些发白。他大小和曹琪认识，一同在曹府习武，为的不过是强生健体，这次带的佩剑，还是他因为要出远门，曹伯父新送给他拿来防身的。不过这么多的护卫，加上王统领是他们曹家知根知底一起上过战场的将领，根本没有想过要让它有用武之地。

“无事，专心退敌。”秦般是第一次杀人，剑从人的肉体刺进去遇到了骨头还是什么前进困难的那种感觉，是平常的时候练习触碰空气或者是稻草人把子不能比的。更何况还有鲜红的血顺着剑滑落的那种视觉冲击，更是让他想直接把手中的剑给扔出去。但是现在这个情况，山贼未退，指不准就会有人和刚才那个山贼一样成为护卫队的漏网之鱼向这边扑来。无奈之下，他只能控制住自己的心神，然后努力让手指不要颤抖，好接着对敌。

王统领见秦般没事，立马让几个手下向秦般他们那边靠去。

“秦少爷。”过去的人中，有王统领的副手，刚才他也听到了发财的呼声，更是被那画面吓出了一身冷汗。如果秦般反应的慢上了一些，不说有生命危险，但是受伤总是难免的。

秦般自己倒是不是很在意，谁也没有想到明明是从前面涌出的山贼，会有人由后而入要取他们的性命。这也怪不得这些护卫的：“没什么大事，别放心上。”

其实这群山贼的人数也不是很多，刚才他们正在休息，王统领经验丰富，第一时间就察觉到了周围的变化，于是就让大家戒备，他们的准备时间很充足。也正如秦般的预料，这群山贼只是普通的乌合之众，压根就没有想过伏击什么的战术，只是一个劲的往前冲，估计就是因为这样，王统领才能察觉到动静。

“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从此路过，留下买路财。”

打头的是山贼的头头，一上面，就吼了这么一句，衣衫褴褛，皮肤又黑又糙，也没个什么唬人的气势，于他身后的人一样，看着就是普通的流民聚集在一起形成的乌合之众。

这种人秦般是没接触过的，王统领见的多。这些流民大多都是逃荒逃过来的，没有地方愿意接收他们，久而久之就成为了刁民，聚集在一起之后就成为了危害百姓的泥石流。要说可怜吧，的确也是无奈之举，为了生存，但是要说可恶吧，夺人钱财，而且有些还害人性命，又的确是可恶。让人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石大就是这群人的头头，他是前年汉江发大水，然后逃过来的。一路上风餐露宿，靠着吃野菜吃树皮过活。这一路上没有地方愿意收留他，他的妻儿都在路上被饿死的饿死病死的病死，就生了恶气，入草为寇。这地方本来叫做虎头山，老大是个叫王老虎的人，前两年被人因病死了，石大这个人，别的本事没有，但是做事贼狠，大家都不敢和他斗，就让他当了老大。本来他在寨子里吃着烤鸡忽然有人来报说是看着有一个大羊快到他们山脚了。

“让老二老三都把人带上一起下山！”年前他们刚抢了一次但是没什么肥羊，这年一过以后，正愁快没粮食了要去抢村子了，就来了这么一群人，怎么叫他不心动的。

一群人就这么风风火火下山了。他们每次都是看着对方的人来叫人下山的，也没个什么战术之类的。反正遇上的大多是什么商队啊之类的，目前为止居然也没跌过跟头。都是流民或者是前山匪，没读过书没脑子，唯一有脑子的王老虎早早就死了。

大概秦般是他们遇到到现在为止最难啃的一块骨头吧。一群人风风火火冲过来，看到早就有准备的人时就有点摸瞎了。所以在喊此山是我开的时候，石大的底气显得有些不足，控制不住的就右眼直跳让他觉得最好的办法就是转身逃跑。不过这队伍的人多，车多。远远还能看到穿着富贵的人在后面躲着，明显就是抢一次估摸着能够大家吃上一年也说不准的大肥羊。轻易就放弃让他心有不甘。于是一咬牙，就冲了过来。

石大他们用的是之前山贼留下来的刀枪，只听见乒乒乓乓一阵响的。他们的人就躺下不少。石大杀红了眼睛，他在王老虎死前学了几手，武力值可以说是这群人中最高的了，而且他还避过了王统领，也算是杀了两三个人。

他第一次杀人的时候是在逃荒的路上，那个时候大家都饿极了，也有人吃人的现象出现。那个混蛋千不该万不该就是把注意打到他的身上来。石大年仅四岁的女儿被石大发现的时候，正在别人的身下苦苦挣扎，石大当即就红了眼睛，冲了上去，一块石头砸向了那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