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落走在去王府的路上,忽闻茶楼说书先生提到雍亲王,遂停下脚步,仔细一听,竟还跟自己有关,原来,四年前胤禛回京,发现剑落没了,举全府之力四处寻找,悬赏金一涨再涨,上个月又换了告示,如今已到万两白银,豁了性命抓奇珍异兽去王府献宝的人天天都有,各种故事传闻也曾出不穷,被坊间文人编成了奇幻故事,在茶楼上演……剑落抿嘴一笑,心里极甜。
这时,站在他旁边的听书人问同伴:“你说雍亲王养的那只到底是不是神兽?若不是,王爷干嘛要花那么多钱来找啊?”
对方哼了一声道:“你是听书听魔怔了,这世上哪来的神兽。不过……”说到这,此人故作神秘地卖起了关子,在同伴的催促下才小声说道:“我听人说,那小东西之所以宝贝,是因为,它是廖大人送给雍亲王的定情之物!”
“是这样吗?坊间都传,雍亲王对廖大人是一厢情愿,爱而不得还把人给软禁了,啧啧……皇上居然也不管管。”
“你懂什么!雍亲王本事大,连太子办不得的差他都能办得,区区廖郎,皇上还不是说赏就赏了。说不定俩人在王府里朝夕相对,日久生情了呢!”
“嗯嗯!有道理!不过,他们还真是一对苦命鸳鸯,听说,雍亲王中了无解之毒,早晚会先廖大人一步而去,真可惜啊……”
本来酸倒牙的剑落听到这,心里一惊,一把拉住那二人,道:“你们说雍亲王中了无解之毒?怎么回事?说清楚!”
二人不明所以:“你不知道吗……街头巷尾都在传,好像是当年去河南赈灾时候中的毒,看过的郎中都说无法……”言毕,趁剑落走神,俩人一溜烟儿跑没影了。
是夜,剑落悄无声息来到王府,胤禛正摩挲着他之前住过的金丝笼对月小酌,已是微醺。见院子里突然多出一个人,胤禛并不警惕反而又惊又喜,失声唤道:“云深!”
重逢的喜悦顿时烟消云散,剑落小声嘟囔一句:“云深云深,就知道云深!”继而匿入暗夜,待胤禛定惊再看,那处已空无一人。
“又是幻觉啊……”胤禛苦笑着摇摇头,一口干了杯中酒。
剑落缓缓坐下,双臂抱膝,一瞬不瞬地盯着胤禛,仿佛又回到了从前,胤禛兀自忙着,剑落躺在他的金丝笼里用目光描摹心爱之人俊朗的眉眼。
胤禛自律,甚少饮酒,量自然不大,不多时便彻底醉了,剑落走出暗影,轻轻将胤禛拉进怀里,喂他服下了本该在四年前就服下的解药。
次日,酒醒后,胤禛惊喜发现,他的神兽剑落又回到了金丝笼,剑落见胤禛笑得开怀,心里甚是得意,然而,只得意了半天,他就被胤禛送去了廖云深屋里,临走前胤禛还嘱咐他:“云深被困在王府不痛快,你一定要尽力讨他开心!”
廖云深对胤禛送来的一切都不屑一顾。剑落窝在笼子里三天,没人理他,也没人给他喂食,最后,还是肚子咕噜噜的叫声引来了廖云深的关注。
“来吧,小家伙,我喂你吃点东西!”廖云深将他从笼子里抱了出来:“你主人犯了错,我却拿你这个无辜的小家伙撒气,也真是糊涂!”
剑落懒得理他忏悔,看见食物不要命地冲了过去。
“慢点,慢点,还多着呢!”就这样,一顿饭之后,一人一兽成了朋友,当然,这是廖云深单方面自作多情,剑落并不这么认为。
廖云深一如当初寂寞的胤禛,时常抱着剑落散步、絮语,讲心事。
他说,苦读十数载,本是为报效朝廷、造福百姓,如今却被逼以色侍人,呜呼哀哉!
他说,众皇子中,他曾最看好四阿哥,也有心辅佐,谁知本应是君臣挚交的两个人竟闹到如此地步,聪明如胤禛居然会拎不清,一个四品京官和什么狗屁男福晋哪个更有用?
他说,他很担心他的父亲母亲,还有大哥,他们有文人的傲骨,哪怕对方是雍亲王,也不会妥协,不知道胤禛是怎么应对他们的,他们可还好?
他说,其实自己并不憎恨胤禛,谁都有犯错的时候,只盼着他不要一错再错,能够早日醒悟,做个心系天下的贤王,自己自然会不计前嫌,继续全力辅佐。
他还说,这么多年来,他一直对当年那个救了他两次的筇竹公子怀有愧疚之心,如果有缘再见,他想对他说“谢谢”、“对不起”,还有“我从未相信你是细作”……
剑落捂起耳朵,可是没用,廖云深的话不仅听进了耳朵,还灌进了心,他想,若自己是胤禛,面对一个饱读诗书、志存高远,又善良宽容的廖云深,一个胸无点墨、只会撒娇耍赖的剑落,恐怕也会选择前者吧。
如果廖云深是最好的,那他就该是胤禛的。在认定了这个理之后,剑落试着像朋友一样对待廖云深,陪着他、取悦他,甚至还用自己拙劣的“迷路计”为他和胤禛创造更多的见面机会。
日子不咸不淡地过着,廖云深已经习惯了剑落的小心思,每次在胤禛处抱了剑落就走,也不多说什么,直至那日,再次寻着剑落而去,却发现是被侍卫抬回来的,侍卫说,四爷在御前跪了一天一夜。廖云深正欲再问,管家不失时机地出现了,侍卫连忙退下。管家不肯多言,只说:“廖公子去看看四爷,四爷也许会好的更快一些。”
廖云深进去时,胤禛还在昏睡,福晋、侧福晋、阿哥、格格一屋子大大小小哭天抹泪,剑落则缩在胤禛颈窝一动不动。廖云深问过太医情况后,不欲再做停留,可任他怎么叫,剑落都不肯跟他走,无奈,廖云深独自一人先行离开。
廖云深前脚走,胤禛后脚就睁开了眼,他挥退众人,抱着剑落道:“小家伙,原来你心里还有本王啊!”剑落翻了个白眼,当初把我送人的是你,现在吃醋的还是你!
十三贝勒来探时已是深夜。
他问胤禛:“廖家之罪已经板上钉钉,明日大哥就要来拿人了,皇命难违,四哥真的要为了廖云深……”
胤禛捋着剑落的毛,轻声道:“十三弟莫要再劝。”
十三贝勒深深叹气:“既然四哥心意已决,弟弟拼了命也会护四哥周全!”言罢,起身大步离开,任胤禛如何在身后呼唤,都不肯回头。
次日,天还未亮,雍亲王府就被重兵团团围住,与大阿哥对峙门前。
“十三弟这是何意?”大阿哥明知故问。
“大哥,恕弟弟无礼!”十三贝勒一身戎装,手执长剑,挡在大阿哥面前行礼。
“呵……我奉皇阿玛之命拿人,十三弟此举不是对我无礼,而是对皇阿玛无礼!”差事难办,大阿哥不仅不恼,反而乐见其成。
“我府上的事,用不着你操心,快些带着你的人离开!”这时,管家搀扶着满面怒容的胤禛出来,他对十三说:“你若再不走,你我兄弟便于今日恩断义绝!”
“四哥莫要多说!”十三阿哥转过身,不再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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