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铭再怎么没睡醒也知道说错话了,抬起一侧的胳膊象征性地遮挡了一下有点浮肿的脸,任吴帆打了两下。吴帆当然也没真脱鞋,就用手可劲儿地照着楚铭的小臂来了几下还给自己手打得生疼,便换了个方向直指楚然的房间还点了点,说道:
“当时在场的还有楚小然!你那个宝贝弟弟就眼睁睁的看着你抱了个少爷来回啃,那傻逼还他妈跟我这儿示威来着……”
吴帆后来似乎又相当气愤地说了什么,楚铭却没在听了,心里脑里都只盘旋着“果然如此”这四个大字。看着那扇轻轻关合却明显将两个人的身心都逐渐隔离开来的木门,楚铭心里翻涌出混合了酸涩和苦楚的莫可名状的复杂情感。
最后,楚铭在吴帆竭力控制着压低了的叫骂声中弄明白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之于他自己,因为有陆辉的事情搅合在里面也算是有个勉强合理的缘由,但之于楚然来说的确就显得有些过分了。
即便他能够想象得到楚然大半夜接到一个陌生的人从完全没听过的地方打来电话,还要他去接回自己酩酊大醉的哥哥时那种焦急不安的心情,也绝对无法体会到当楚然看到他和另外一个男人搂抱在一起亲吻时内心所感受到的钝痛。
那种感觉就像是试图用一把并不锋利的小刀一点一点切割着心尖上最碰触不得的那块软肉。虽然明知道切不开割不掉却依旧不停地划过,一点又一点,一次又一次,直到血肉模糊也无法对那疼到高声尖叫却也只能把自己紧紧缩成一团的折磨感受到一星半点的麻木。
一墙之隔的两个空间里,楚铭将两肘撑在膝上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埋头任吴帆教训,而楚然则躺倒在床上紧缩着睡去。在迷迷糊糊陷入沉睡中之前,楚然的脑海里甚至飘过了宁愿陆辉还和他哥在一起的念头。
有人说,这世界上唯有时间是公平的。时间会公平公正的对待每一个人,既不会因为你的欣喜若狂而驻足停留,也不会因为你的悲伤难过而加快脚步。快乐转瞬即逝才显得难能可贵,痛苦经久不散则教会我们如何成长。
那次的事情之后,楚家相依为命的两兄弟之间发生了十分微妙的变化。
无论是当天还是第二天又或是之后的任意一天,楚然从未提起过任何和那晚有关的事情。他一如既往的起床、去学校、回家、做饭吃饭、洗澡收拾屋子,就连楚铭晚归时客厅留给他的那一盏灯都还在。
但楚铭还是觉得有什么和之前不太一样了,现在的楚然看起来就像是裹了一层薄薄的透明的壳,将自己隐藏在薄弱不堪的防御壁之后。他不止一次地想要和楚然谈谈,谈谈他和陆辉,谈谈他所经历过的、正在经历的和即将要经历的人和事。
然而楚铭不知该如何开口又该从何说起,生怕一个不小心碰破了坏了那层薄薄的壳却无力去接受楚然真实裸露出的情感。让这个唯一和他血脉相连的亲人脸上露出任何痛苦的神色都是楚铭所不愿意看到的,却又似乎突然弄不明白应该怎样去疼爱他才好。
因此,楚铭同样选择了逃避。以另外一种方式,逃避楚然、逃避陆辉、逃避一切不想去思考和面对的东西。
没课的时候楚铭就会把白天所有的时间都花在工作上,拼命的汲取着无法在学校和课堂上接触到的知识。晚上能加班就加班没班可加就会跑去酒吧厮混,和一个又一个驻店的少爷调笑,揽着一个又一个前来寻求慰藉或是刺激的男人滚上酒店的床,只是不再让自己喝醉。
他们都不知道该如何捋顺内心那些纷繁复杂的情绪,不知道该怎样去面对本是最亲最近的那个人,只好有意无意的将自己包裹起来独自去消化那些苦闷心情,又或是将它们塞进心与脑的角落里假装视而不见,以谋求表面上的风平浪静。
然而,这些看似不经意的回避与改变日积月累,却仿佛正在慢慢蚕食着什么非常重要的东西。就像陷入沼泽的逃亡者,无论是拼命挣扎还是静滞不动,如若无人救援最终都难以逃脱沉入泥潭深处溺毙的命运,要说区别大概也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很快的,楚铭因为对工作倾注到了公司里的大小领导只要不是眼瞎就绝对能看出来的地步,在一众原本就是经过了层层筛选才能够留到最后且各自优秀的实习生中脱颖而出,破例获得了提前半年前往意大利分公司进修的资格。
楚然在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正在检索意意大利人文艺术或是设计方面比较有名望的大学,只是转过头看了看靠在敞开着的卧室门板上的楚铭,淡淡地说了句“可能不会在同一个城市”。
而原本没有和楚铭他们一起参加面试也丝毫不曾对此显露出过一丝半点兴趣的吴帆,却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直接内定进入了创旌集团的市场部,并被安排到了全公司最被看好的销售一部。这种无异于空降的行为在进入职场的初期阶段就明里暗里地为他树立了不少“敌人”,并在他再次破例被允许不去海外分公司进修的时候进一步达到了惹人非议的一个小高潮。
周亚晖选择了留校考研,每天抱着成摞的书本和笨重的笔记本电脑穿梭在图书馆、自习室和研究室之间。而那台又厚又重的黑色长方形笔记本电脑还是吴帆送他的,如果不考虑价格的话完全可以在危机关头充当大号板砖来用。
成绩一直保持的还不错的蒋确锌在楚然决定留学的刺激下更加发愤图强,虽然无望进入清华北大这类的世界级名校,但还是将本市的一所一类院校作为第一志愿而不断努力着。他家和吴帆家差不多,都是做生意的,只是没有吴家做得大,蒋确锌虽说没有太大的野心,但也还是希望能使父母投入了诸多心血和经历的产业不至于在自己手上付诸东流。
那一年的夏天将要结束的时候,随着楚然独自坐上了飞往异国他乡的航班,五个相对彼此或年长或年幼的年轻人,在经过多年嬉笑打闹争吵又和好的年少时光后,终于各奔东西踏上了人生的新征程。殊不知,在或远或近充满迷茫和诸多变数的将来,他们还将会重逢并再次成为彼此生命乐章中纠缠跳动着的音符。
第25章第25章
【25】
楚然此行的目的地是位于意大利北部的博洛尼亚。这座有着“柱廊之城”美誉的城市始建于公元5世纪,是意大利最古老的城市之一,至今仍保留着浓郁的历史特色。然而,它却从未因此而显得沉闷无趣,相反四处充斥着明亮的色彩和热闹的街市以及欢快往来的人群。
尽管楚然在国内念高中的时候,也曾利用课余时间学习过意大利语,但考虑到这里的本科是三年制以及想要尽可能的减少大学课业中因为语言问题带来的困扰,最终楚然还是决定要在意大利本土重读预科。
在意大利,大多数城市的语言预科都是从11月开始上课,但博洛尼亚大学为外国留学生们开设的意大利语进修班却是从9月开始,而且第一个月还免费,从时间的衔接上来看也非常合适。
在楚铭的帮助下,楚然并没有通过中介而是几乎全部自己经手并成功拿到了语言签证,甚至还在临行前找到了合租房子的室友。楚然的室友也是个中国人,他已经在两个月前结束了预科课程,将先于楚然成为博洛尼亚大学海外留学生大军的一员。
博洛尼亚然是艾米利亚罗马涅的首府,但城市规模并不大,整体可以看做是一个大学城,而楚然选定的这所被誉为“世界大学之母”的博洛尼亚大学无疑是独特的。它的规模非常大,几乎和这座城市融为一体,大学的主要建筑坐落在市中心,各个分院部系则散落在市区,并在切塞纳、拉文纳等十个城市设有教学及研究机构,拥有超过十万名的注册在校生。
楚然沿着长长的拱廊来到一座纵向四层高的建筑面前,从随身携带的背包里摸出钱包又在里面拿出两张照片,对比着眼前的这幢黄墙红顶的楼房来回确认着。不多时,楚然便重新装好钱包,提起之前一直拖拽在身旁的行李箱走进一个撑着红色遮阳伞的咖啡馆旁的圆拱门里,一路爬到了三楼。
来开门的是一个有着墨绿色深邃眼瞳的高大白人男子,楚然却一点都不感到意外。
“你好,楚?”
“你好,路易斯·卡恩先生,我是楚然。”
对方率先打了招呼,一开口却是字正腔圆的中文,让楚然略感吃惊。
“路易。”男人侧过身把楚然让进屋,在关上门之后又向着他伸出了手,“你可以叫我路易。”
“好的,路易。”楚然握住对方伸来的手,笑着说道:“你可以用你喜欢的任何方式来称呼我。”
“Ilikeyou!”路易斯下意识地说了句英文,随后又连忙将双手掌心向外放在胸前说道:“哦,请不要误会。”
“我也喜欢你,不过是和我室友不一样的那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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